第四十七章 早春时节(二)(2/3)
于是便对他的岳父提了一嘴。“岳父大人,小婿前些时候与宁都的几位友人约好相会,可能最近的大半月都不在家中。”
“哦。”
读书人本就是一个圈子,圈子之内自然是免不了要以着诗会之类的形势相聚,一来增进交情,二来也可以砥砺学问。对此举人倒也并不在意,只是嘱咐了陶潜早就好。
“对了,切勿与那些整日发牢骚,说朝廷不是的儒生走得太近了。你日后可是要有可能做官的,要顾及着朝廷的看法。”
“岳父大人说的是,小婿一定分得轻重。”
对于这个女婿,举人还是很满意的。嘱咐过后,一家子便乘着马车返回县城,陶潜在家中陪了两日妻室和幼子,亦是如期踏上了会友之路。
宁都县在瑞金县的正北方,约莫一百多里路的距离。陶潜只带着一个得力的小厮,不过这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路途熟悉,且他还是个读书人,倒也无惊无险的便抵达了宁都县城。进县城,是必要的,他与一个本地的读书人相会,畅谈一日便谢绝了挽留,独自前往县城西北十里的那座翠微山去游览。
山上早有人在等他,是出自一门的三兄弟,一名魏际瑞、一名魏礼、一名魏禧,皆是宁都城关人。于后世,这三人并成为宁都三魏,乃是明末清初此地非常有名的遗民。
“有劳三位久等了。”
“无妨,无妨,还没有恭贺岳形得子之喜呢。”
陶潜的表字出自范仲淹《岳阳楼记》中的“日星隐耀,山岳潜形”之句,三人恭贺了一番,亦是备了礼物,说是等陶潜回乡时带上,以全礼数。陶潜推拖不得,也只得感谢了一番。不过这一来回礼让的功夫,魏礼已经遣了一个下人回去,再回来,同行的多了六个读书人打扮的人物。
这六个人,彭士望和林时益是南昌人,李腾蛟、邱维屏、彭任、曾灿这四人则是宁都本地人,他们与魏家兄弟并称为易堂九子,是属于一个文学社团的成员。
后世有传说,说是清军入关,南明皇帝风闻他们九个人神机妙算,有安邦定国之能,个个赛得过诸葛亮、刘伯温,所以派人请他们出山辅政。结果使者到了,九人掐指一算,让人取了一瓢清水将一支燃着明焰的蜡烛浇灭,明明白白的告诉来人说‘清’水灭‘明’烛,乃是天意不可违,不光是不肯出山,更是劝说使者也一起留下来,以免丢了性命。
事实上,这九个人文采斐然是不假,可易堂九子实际上也只是本地的一个诗会性质的文学社团,安邦定国和神机妙算的本事却是压根没有的,甚至彭士望还曾给史可法出过连那位有德无能的督师都受不了的馊主意。而他们作为遗民的存在,自然也不可能说出‘清’水灭‘明’烛的话来,尤其是这九人之中,不光林时望是明朝宗室改名换姓,还有两人是亲身参加过江西的抗清运动的,就更不可能如斯了。
这传说,也仅限于传说了,甚至十有八九是清廷本地官府借他们的才名刻意为之。当此时,传说还没有产生,陶潜自然也知道他们是谁。其实,从他上一次过来时,魏家兄弟就已经提过了这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他们在宁都的文名颇著,其间多有怀念故国、敌视清廷的诗句。甚至,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在暗地里做着联络抗清的事情,只是名声不显罢了。
几个月前,陶潜透过一个他在瑞金本地发展起来的新会员的关系联络上了魏家兄弟,前后见了两次,确定了这些人有抗清的意愿在,陶潜便以陈凯通过邝露传递给他的一篇文章作为引子,才有了今日与其他六人的会面。
“听魏家兄弟说及,岳形有一篇雄文,可否与我六人一观。”
李腾蛟是他们九人中年纪最大的,此刻说及,其他五人,甚至包括魏家兄弟亦是满怀着渴望的神色。说起来,魏家兄弟其实也没有看过原文,只是由陶潜讲述了一些道理,三人便已经是如获至宝。待到此时,就连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一路上百里,其间多有绿营和府县的关卡。文,在下确是没有带在身上,但却记在了脑子里,不知诸君可愿一听。”
他们与陶潜毕竟相交日短,未免有些防备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林时望点了点头,众人亦是如斯,待关好了门窗,确定了外间无人后陶潜便开始背诵那篇由陈凯亲笔写就,命名为《论持久战》的文章来。
“崇祯十七年,甲申,东虏入关,席卷中原大地……”
名为论持久战,抗清与抗日也都是抗击外来侵略的战争,但是实际情况有所不同,陈凯没打算全盘照搬,更何况就算是照搬他也未必记得。不过,文章一事,自有其规律可循,此文既然是要写给那些有心抗清之人看的,那么开篇明义,将这些年来满清对华夏文明的破坏一一复述就成为必要。
剃发、易服、圈地、投充,外加上所到之处的大小屠戮,有详有略,这易堂九子并非全无耳闻,只是没有陈凯知道的那么详尽罢了。尤其是发生在江西大地上的那一次次的屠戮、南赣之屠、南昌之屠,还有三省会剿对广信等府的屠戮,更多有士绅遇害,从阶级立场上,也更加能够引得他们的共鸣。
说明白了这些,陈凯当即便提及了这些年来一次次的抗清运动:
“永历二年初,李成栋、金声桓举广东、江西两省反正,义士景从;年末时,山西大帅姜镶亦凭山西反正,秦晋官军与虏师隔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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