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苍天有情恶有尽 (七)(1/2)
这时候王家三个衙差听到打斗声回来了,只见到满地的鲜血和躺在旁边地上显然已经断了气的马腾。刀疤看到王家三兄弟回来,虚弱地骂了一句娘,“你们三个狗崽子才他妈回来,老子都快死了。”
当年没有刀疤,王家三兄弟就饿死在路边了。三人早就把刀疤当成了长兄甚至父亲,此时见刀疤伤重,都跪坐在刀疤旁边泣不成声。
刀疤拼了最后一口气对王家三兄弟说,“老子这一生纵横快意,杀人无数,死之前还有人为我哭鼻子,真他妈的幸福。你们仨也别哭哭唧唧的了,像个爷们似的。从前有个人,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娃子,跟老子说这天地间有条条框框,有些事情天不让你干,你就不能干。你作恶再多没碰到天的框框就没事,碰到了,这事儿就不能干。老子当时只想着这臭小子怎么无端端地在老子面前放这么臭的屁,一刀就想把他砍了,可是那人武功简直通神,根本就抓不着影子。现在看到这孩子一样的小犯人,老子终于想通了,有些事你要去做,天都不答应。今天老子杀了这狗屁副官日后必然有人追究,你们三个把犯人好生招待着,送到寂宁塔之后找那老神医看看还能不能救过来,然后你仨人就逃命去吧。记住了老子的话,为恶有尽。老子一辈子没求过人,这件事就算是求……”
他一辈子沉默寡言,最恨男人婆婆妈妈唠叨没完,没想到临死了却絮叨起来,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断气。
那王家三兄弟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跪坐在刀疤的身边哭了半夜。
王小第一个站了起来,狂叫着抽出身后的双刀,对着马腾的尸体胡砍乱剁,鲜血溅得四处都是。王大冲了过来,一把将王小扯着衣领拉倒,他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地说,“都别他妈哭了,大哥说让咱们把这小兄弟送到寂宁塔去。把这堆零碎拆了,收拾东西走!”
三人趁着夜色路上无人将刀疤好生安葬了。马腾被三人大卸了八块,远远地扔到了山里头喂了狼。
三人将羡尘用清水冲洗了一遍,洗去了满身血和泥混合的浆子。羡尘浑身骨骼都已经碎了,浑身血肉模糊,整个人就完全像是一个死人,却只有鼻翼扇动能看出来这还是一个出气的活人。
王家三兄弟将囚车上厚厚地铺了一层棉被,把羡尘平放在囚车上,仍然朝西进发。
为了让那个不知道为何居然活下来的孩子继续活着,他们三人每天用铁锅熬了烂粥,放凉了早中晚给羡尘灌一大碗下去。说来也奇怪,那少年一路上都在昏迷,竟然还能将粥咽得下去。
三兄弟载着羡尘一路向西,疾走了八九天终于到了西北沙漠地方。
在进沙漠前面的一个驿站,三人补充了粮食和水,五匹马换了三头骆驼,支支扭扭的木车载着羡尘走向了寂宁塔。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祐京,一间昏暗不见天日的屋子里面。
一个老人正咔哒咔哒地把玩着一黑一白两个拳头大的石球。他面前正跪着一条影子,犹如是桌子在夕阳底下留下的痕迹,自然而毫不着意。
那条影子沉声说着,“属下跟随寻涯回到安和镇,事后查证,安和镇共死一十三名村民,三名衙差。其中一人是凉州知州万全的小儿子万康。杀人者羡尘,九岁,和他姐姐文莲一同生活。当晚,寻涯回到安和镇,走入羡尘家的屋子中。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从屋子中离开。属下接到线报,第二天,凌吾县捕头廖普多带人将羡尘带回到县城,交给知县陈闲发落。文莲被判凌迟,羡尘现在正在去往寂宁塔的路上。”
老人停下手中旋转着手中的一黑一白两只石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双眼望向上方,“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可能?”
“现场尸首都不完整,很多人胸骨碎裂,应该是被巨力踩踏撕扯而死的。”
“老六,九岁的时候你能一下子杀死这么多人吗?”
“可以,但是像这样纯粹用蛮力将人撕碎的方法,属下九岁的时候绝对做不到。”
“这样吗?有趣,可惜被送到了寂宁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查清了告诉我。”
两人之间沉默下去,好一阵子老人方才抬起沉重的眼皮,声音含糊地说,“你受伤了?”
那条影子将头埋在膝盖中,蜷缩成一团,“属下无能,已经遗失了寻涯踪迹”。
老人叹了一口气,仍然是那平淡的语气,没有起伏含糊的声音,“寻涯为什么会掺合进这件事情里呢?”
那影子犹疑了一下,老人眉头皱紧了,身子探前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仿佛不能接受漏听下面跪着的人的任何一句话。影子接着说,“当地线人说,当时杀人事件发生之后,镇子里面传说出现了魔鬼。天气也异常反常,人们都恐慌无比地逃出了镇子。而寻涯公子走了之后,确实安和镇的一些村民又想回到镇子上来,但是所有打算回来的人最后都死了。那些人都在企图回家的途中死于意外,有人被蜘蛛咬到,有人踩到了毒蛇,有人在喝茶的时候被茶水呛死了,还有人洗了一次澡之后就疯了,最后吃掉了自己的舌头死了。现在安和镇已经成为一座鬼镇。”
老人停下了手中的石球,低下头陷入了沉思。良久,老人抬起头说,“这件事我知道了。还有,寻涯这孩子最近行事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他武功怎么能精进到伤到你的程度了?”
影子沉下头,“属下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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