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折花掷车(1/2)
定王姜劭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归来的。
大齐国都城处于北方,冬日每每溟溟不得光热,此时却一扫昏沉,朗日青天。罕见的光明与温暖仿佛是这个人带来的,此时他收起身上生人勿近的煞气,坐在一匹高头白马上面露喜色。若不是那身威风凛凛的银甲,不知情的会以为他是刚刚高中的新科状元。
这场仗整整打了三年,把原本蜷缩在东北方的大齐国版图扩大了一倍,北吞大容国、南灭罗刹国、西辖大陈国,一鼓作气,扫去过去的积贫积弱,一如太丨祖所望的大齐。
而为之一直奋战的战神只是一位没有官职的王爷,在一别六年后,带着他的长胜之军回都城述职。
这位王爷的大捷不是天定的,在他流落罗刹国半年后,这三年局势才开始变化,蓦地连番大捷,玄而又玄。
同样玄乎的还有都城平地而起的封花楼,不同于一般的花柳之地,里面皆是无知觉无意识的人偶
——以活人制作的物什。
更为玄乎的是,这位王爷带着队伍停在了封花楼前。
“怎么突然不动了?这是那座鬼楼?”
“什么鬼楼,那是你这辈子都去不起的地方!”
“看你就是初到京城有所不知,说不定王爷是想求楼主赏个美妾。”
“休得胡说!定王作风清正,正统皇子,哪里看得上那些流莺!何况他与相府小姐还有婚约呢!”
“婚约?定王不是为了罗刹国那位贵人发誓终身不娶么?”
“那位罗刹国王女绿伽罗早已死于非命!哪有封花楼里的绿伽罗美艳可人!”
围观民众见状,八卦本事全开,说得煞有其事。
姜劭是头一次在白日看到这座楼,它与大齐的建筑风格迥异,墙身以白色为主,楼层高如塔状,恢弘气派,拒人千里。可蜿蜒攀爬在墙身的花枝锦绣团簇、长盛不衰,映衬着颜色相宜的琉璃,在这个寂寥的冬日里不知疲倦地显现出与人亲近的活力,平添了莫名让人亲近的、妖异的神秘。
“看楼上的绿纱!定是楼主带着人偶们晒太阳!”
“绿色?那不就是绿伽罗么!花魁啊!千金一见的!”
姜劭目力极好,自然是看到了二楼帘后那半遮半掩的袅娜身姿,他无法抗拒那穿越年岁的思念,一时收敛笑意驻足不前。
绿伽罗成为人偶已是三年有余,而今的她僵直如玩偶,无法如常人般行动,所幸意识不受外事局限,她所经历的一切皆历历在目,感触良多。她像被裹在茧中,不断汲取养分,等待破茧成蝶的一天。她知道姜劭为她做的一切,她理应忍耐,也只能忍耐。可她这副不生不死的模样,心上人还愿意兑现他的承诺么?
许是天公作美,忽作狂风,卷起窗前晾晒的梅枝,掀起半叠纱。
眼尖的围观民众已经顺着掀开的口子瞥见那纤长雪白的脖颈、尖细小巧的下巴和精致的檀口!确实是风华无双的美人!
梅枝上是开尽的花朵,随风摇曳,这楼一向诡异,作为王爷该是爱惜身子地绕开,没想到姜劭却像是在算计方位一般,等着梅枝往身上招呼。围观的众人为他焦灼不已,恐来物有诈伤及这位大英雄。
却见他一跃而起,轻盈地踏上马头,旋身几步,点了几个将士的肩膀,伸手稳稳地抓住了那梅枝。继而举起那支只剩几点绯红的梅枝,向着那半敞的窗口扬了扬,珍视地放入随军布囊内,复带着队伍悠悠向前。
“王爷好功夫!fēng_liú不失气度!”
“这是王爷独创的梅约啊,又叫折花掷车,有生之年居然看到本人使上,死而无憾了!”
都城无人不知这个风俗。
那时姜劭出征不久,堪堪习惯军旅生活,就被一道圣旨赶到满是瘴气的西边,心中积郁难发。一时公子意气,便想了许多体力与风雅结合的玩乐,霎时受到许多世家纨绔的追捧,将其编成戏,来回请人演出了一出又一出爱恨离愁,让朝堂上那些腐儒们以“玩物丧志”、“孺子不可教也”的不良评价盖与他身上多年。
「前朝那些小姐们看到美男子可是会掷果盈车的,我朝一脉相承,怎甘落后。依本王看,既然我朝尚武,就更应展现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女子看上了男子也要主动,最好是用梅枝立约,若男子接受,便收下;若男子拒绝,便狠心折断。路遇良人,也可用此法,一来考察男子武艺,二来不失颜面,此法可叫折花掷车。」
“如此这般,王爷可真是承了花魁的情?”
“可惜这花魁虽美,却是不生不死的物什,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绿伽罗自然知晓这个风俗的,对姜劭的举动十分满意。正如她时常幻想的再会场景一般,他们重逢在一个暖洋洋的冬日,她依旧穿着雪白的狐裘,手中握着他喜爱的梅枝,不等她从剩余不多的台阶扫过,他就已经用最盛大的声势雀跃在她眼前,在他出生入死的将士面前完成离去前的下半句:“嫁与本王可好?”
美中不足的是,如今的她缺陷良多,先不说这身子,单凭自己如今的身份,二人便再无可能。
这也只能是她的一场好梦。
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从队伍后方传来,稍显轻快又不失稳健,马蹄声不绝却丝毫不打破群众的热闹声,足以见得来人的骑术很好。
不一会儿,一匹黑马停在了定王身侧,还没等黑马的主人说话,就看到定王的白马依恋地向黑马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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