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中奇谭(1/4)
夜,孤灯,人不眠。
笺,淡墨,痕未干。
拙室一桌挥毫处,暗影映案舞翩跹。
先生轻轻放笔,点头微微一笑。眼前挥挥洒洒数十篇文字,心中多多少少有一些感慨。多乎哉?不多也,文字不多。少了么?不少矣,心思不少。写写,看看,好不好,断难断。优劣任君论,尽心已无憾。
正自神不守舍之际,忽然怒喝声中,一人破门而入:“姓缚的!瞧你做的好事!”先生悚然一惊:“恁地无礼!进来怎不敲门?”那人怒冲冲道:“我倒想敲,门都破得没处下手了!”先生叹了口气,问道:“无端上门,你是何人?”那人冷笑不语。先生掐指一算,俨然微笑:“夜半上门无好事,你是来——闹事儿的!”那人怒道:“废话!这还用算么?早知你这人就爱装神弄鬼,果不其然!”先生不动声色:“鄙人要休息了,阁下请回。”那人怒喝道:“少罗嗦!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待,休想出得此门!”
先生无语叹息,掐指又算。那人见状怒不可遏:“瞎算个毛!当我乐意来?还不是你书写的乱七八糟全不着调,实在是惨不忍睹,笑死个人!”先生拍案而起,沉声喝道:“你深夜找上门,便是来嘲笑鄙人文字的么?”那人冷哼道:“非也!今日我来,单为你书写一半,虎头蛇尾,怎能说完就完!”
“你既看着不好看,何必管他完不完?”先生叹道。那人连连摇头:“故事儿说一半,大伙儿都不干,做人须有始有终,切不可半途而废!”先生闻言大怒:“吾自有计较,用你来说教?请回,不送!”那人一拍桌子,大喝道:“不成!这事儿没完!”先生怒极反笑:“我写书,关你何事?哈哈,书写完了!没完也完了!”那人怔了怔,冷笑道:“你可知我是谁?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先生哼道:“我管你是谁?做了再说!”那人仰天长叹:“痴人,痴人!缚心术,你听好:某姓看,单名一个客字!”
此言一出,缚心术登时一跃上前,二话不说,单手抄起木椅猛抡过去!那人猝不及防,一时大惊失色!正待躲避却见他双手轻轻放下椅子,半推半就满面春风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先上坐喝喝茶,润润嗓子再指教。”
看客看他两眼,一时无语。
相互客套一番,二人分宾主入座,促膝深谈。看客语重心长道:“老缚啊,你这样是不行地——作画宜留白,行文圆为满。”缚心术虚心道:“说的好,只是看兄不知,我这般做乃是出奇制胜,拉拢人心之意。”看客道:“何解?”缚心术笑道:“书虽未完,章节已尽,此时加上一个‘完’字,正是为了日后给人一个惊喜。”
看客闻言松一口气,思索片刻又道:“哗众取宠,未必是好!哪里来的惊喜?我看是多此一举,更有画蛇添足之嫌,当属败笔!”缚心术眉头一皱:“看兄,这话可是不好听。”看客微笑道:“良药总是苦口,何不听我一言,将那‘完’字抹去?”缚心术大皱眉头:“有这必要么?容我想一想。”
过了半晌,看客不耐道:“还没想好么?你这人恁地没主见!”缚心术苦笑一声:“容我再想想。”又过半晌,看客大为不耐:“你这般优柔寡断,岂能成事?怪不得这书写得罗罗嗦嗦,不知所云!”本就心里乱成一团,此时给他连连催促,缚心术不由气急败坏,嚷道:“多一字怎样,少一字又怎样?没看我拿线隔开了么?改来改去,烦也不烦!”
看客面色一变,冷冷道:“隔开也不行!某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去,改过再说!”缚心术大叫道:“是我写还是你写?这事儿怎能强迫!欺人太甚,岂有此理!”看客怒目而视:“枉我好心好意,你却只认死理!改与不改你自己看着办罢,话先放这儿,别怪某家没提醒你!”缚心术冷笑道:“我偏不改,你奈我何?”
二人话不投机,转眼便就翻脸。
一个牙尖嘴利,一个口舌便给,当场你来我住,大声争吵不休。
“笑话!天底下有姓缚之人么?你想缚哪个?”
“彼此!天下也没有姓看的,你又想看哪个?”
“好你个穷酸,文章作得差也就罢了,竟然胡写乱添!真个不晓事理,可笑可笑!”
“说你个闲汉,随便看看不就得了,何必上门指手画脚生闲气,果是可恼又可叹!”
“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来日你莫后悔,丢人没脸,近在眼前!”
“哼!班门弄斧,殆笑大方!是非自有公论,却不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好好好!你既一意孤行,我便给你个难堪!果然文如其人,拖沓冗长字,难缠糊涂汉!二者皆属下流,令人失望再三。”
“妙妙妙!四面八方皆为巨著,三五文字怎入法眼?天下何多眼明者,自有知己来捧场,只你一人不喜,眼下却也无妨。”
“少废话!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仍是不知悔改,我便赏你一顿好打!”
“打便打!客气归客气,谁个真怕你?放马过来,叫上一句疼便不是好汉!”
“吃我一拳!”
“还你一脚!”
“砰、叭!”
“哎、呀!”
“吵甚么吵?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俩有病罢?反了,都反了!”一缕语声轻飘飘传入耳中,二人猛然一惊退出战团,双双举目四顾。四处静悄悄,并无第三者。二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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