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下篇【4】(1/4)
4.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从黑暗中艰难地爬上来时,睁开眼,发觉自己倒在地上。昏迷乍醒,视线多少有些模糊,我眨了眨眼试图聚焦,却被脑袋里莫名的眩晕感打断了多次。伴着轻微的脑震荡,我迟迟得到了来自后脑的痛觉反馈。由于被绳索捆住了手脚,我无法去触碰伤处检查,只能依据血管一跳一跳不舒服的疼痛评估着伤情:被击伤的部位可能已经肿了,但是应该没有流血,地上没有残存的血迹,我的皮肤上没有血液固结的黏腻感。
我喘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开始呼吸,像是濒死之人用手抠着肺管一样挤出一口空气,然后大口地呛咳起来,伴着头部剧烈到麻木的疼痛。肿胀的感觉如同身体正在变成一只腰鼓,窄小的通道,中间被勒紧,血液疯狂地涌向两边,头部昏沉,腿部疲乏。我觉得我的生命力正在迅即地被收进一道紧箍里,轻轻一碰就会断成两节。
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眼下的情况,应该是被人强行拉来出演绑架案里的人质角色了。我试着回想记忆断片前的内容,尽管这样做的时候头部的伤口会叫嚣着敲打我的神经,使得我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力。为此我用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让头脑清醒下来,并把自己丢回到爆炸案的当晚:
当红头罩和蝙蝠侠从单纯的争吵发展到肉搏最后演变成了真刀真枪的械斗时,本不想介入这起“家庭纠纷”的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储水箱后面跑出来劝架。如果说在他们两人争吵和肉搏战时我都没有介入劝阻,是因为那都算不上致命的威胁。哪怕是两人动了拳头撕打一番挂了彩,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帮助释放糟糕的情绪,最坏的结果——对于杰森来说——也不过是物理层面上的强行带回家而已,我没有理由插手。但当红头罩瞄准蝙蝠侠开了一枪的时候,我意识到杰森这次真的是对蝙蝠侠彻底失望了。如果不拦下他,可能以后就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
于是我抱着这个念头跑出去喊了一声住手。闻声诧异地扭头看向我的两位义警,因为刚从战斗中脱身的缘故,眼里仍然带着些许凌厉的杀气。我被那种眼神吓得压住步子没有靠近,停在储水箱影子的分界线上。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面对红头罩先生“你为什么在这里”的质询我一时哑然,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回应了一句因为我很担心你,可话未说完,我突然感到脑后一疼,一阵说不清楚的酥麻感袭击了我。然后那种感觉像蜡烛一样燃烧起来了,变成一种持续的剧痛,在心脏的挤压下,向每一根血管扩散开去。昏迷前的那一刻,我隐约听到杰森好像在喊什么。之后一切便都消失了。
或者说,消失的是我自己。
真是的……这下可成为累赘了啊。
我在心里默默嫌弃了自己一句,咬牙慢慢翻了个身。头顶上方的吊灯投射出明晃晃的白光,有些刺眼。我转动僵硬的脖颈四下打量一番,毫不意外地发现这是一个密闭空间,周围破破烂烂的木板和木箱随意地堆砌在一旁,还能看到上面镶嵌的生锈的铁钉。从墙上脏兮兮的污迹和不远处地上灰蒙蒙的尘土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废弃的仓库。离地面十米的墙面上,作为通风口的风扇坏了,叶轮卡住不动。透过扇叶的缝隙远望,隐约能看到哥谭的夜晚。在我的正前方有一个巨型显示屏,屏幕黑着,没有图像。旁侧的墙上有一扇铁门,好像挂了锁。我看了眼离我最近的一个木箱,调整方向翻到箱子旁边,倚着箱子的外壁坐起身来。
随身的背包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劫匪拿走了。我暗自庆幸着今天晚上没有带着日记本出来,不然就会泄露杰森他们的真实身份,倒是夜翼先生丢失的武器可能还不回去了——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我急忙把快要跑偏的思绪拉回到目前的自救问题上:手机没了无法拨打电话求救,随身也没有利器可以切割绳索。我看着箱子上的木板,一个扭曲的铁钉镶在里面,虽然锈迹斑斑,但末端也算尖锐。我蜷起腿来,用脚蹬着地面,后背倚靠在箱子上,一点点蹭着箱壁抬升身体的高度,然后咬着木板,甩头把它从箱子上扔到地上。
木板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在一片寂静的空房间里营造出飘渺的回声。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操控下,它颠三倒四地弹了几下随后在两米外停住,大片灰尘腾起在空中,慢悠悠地四散开去。我做了个深呼吸,方才的甩头带来一阵眩晕,等到那反胃一般的恶心感衰弱下去后我重新滑坐在地,一点点挪动到木板铁钉的位置。我背过身去,捆绑住的双手摸索着捏住钉子尝试拔出,然而一番努力未果,手上反倒蹭上了一层铁屑,隐约还有划伤的痛感。我一咬牙,干脆将手腕上的绳子就着木板上的木刺和钉子一起磨耗撕扯,持续而不间断的刺啦刺啦的声响,有点类似电流传导时的声响。
又或者,确实有什么接通了电源。
我听到掌声,从不知道安放在何处的扩音器里传来的掌声,伴随着逐渐清晰的,尖锐的,穿透耳膜的笑声。被人监视带来的毛骨悚然感倏地爬上脊背,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同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面前的显示屏上出现斑点一般的白色雪花,闪烁了几秒后切换成主持人的镜头,绿发男人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黄牙,涂成惨白的尖脸和鲜红的嘴唇显得那个笑容更加放肆嚣张。
喔,多么聪明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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