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后山的果园中，几株石榴树挂满了果实，秋风微微吹过，裂口的果子像小儿在笑。庶出的崔文新指着要石榴果，嫡出的孙少爷崔云朗背着手很是不屑道：“文新想要吃果子，府里的管事自然会买。这是寺里的东西，岂是你说要就要的？”崔文新的小厮立马躬身劝道：“大少爷说得对，小的这就去厢房拿果子······”

“谁要你去拿？”崔文新被兄长斥责，满心不高兴，却知道不是发脾气的时候，睁着大眼说道：“我就是没见过长在树上的果子，大哥你说那些果子和我们府里的一样吗？”

“这个······”崔云朗自然也不清楚，拧眉道：“要不派人回去问问主持大师，我们可不可以摘个果子尝尝看，树上的果子到底和府里采买的一样不一样。”说罢就要招手唤小厮，却听见崔元浩收起方才的漫不经心：“果子都是从树上摘下来的，元朗读书读魔怔了，你这般去问的话，回头书院里的同窗们可会笑话你的。”

“哦，既然二叔这样说，那就不问了。”崔云朗从善如流，一行人又在寺庙里乱逛。

沈宛赘在人群后面，方才她不小心听见江灵儿与婢女提起护国公二公子，脸上不动声色，心中不禁暗笑：那家伙，没想到一副骄矜样子，却还是能惹女孩子喜欢。不一会儿走到一处荷塘，荷花凋谢，荷叶残卷，莲蓬俏生生立在水中，两个小沙弥在池塘中采摘莲蓬。江灵儿不满道：“大慈恩寺好歹是皇家寺庙，为何这里的荷花如此凋零，简直有辱皇家气派！”

崔元浩扶额道：“花开花谢，这不是很正常的吗？灵儿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和皇家扯上关系，宫里的荷花也一样要谢的。”

“怎么会，前些日子我随母亲进宫，喜和宫的荷花才露出尖角。人们都说贤妃娘娘孕育皇嗣有功，这是上苍对她的褒奖呢。”扫了一眼众人，特意看了沈宛一眼，笑道：“人生而有贵贱之分，草木也是一样，否则为何宫里的花有专人照顾，还能逆时而开，沈姐姐你说是不是？”

“这个，”崔元浩不便出言评论自家身为皇妃的姐姐，讪讪摇头笑笑。沈宛知道江灵儿是故意在话里挤兑自己，淡淡道：“天地有时气，花草枯荣遵循的都是一样的道理，并非身份尊贵的人就能让节气亦为之而改变。江妹妹说的可能是宫里的花匠用了特殊的方法让荷花晚些开放吧。说起来，这般培育不同花时的方法在前朝古籍上已有记载，我们并州就有人能培育比之别处更早的蔬菜。”

“你说的可是黄韭？”崔元浩兴冲冲问道：“前番在永泽郡参加文会的时候吃过一道黄韭菜，不同于一般的韭菜夏至过后就老而无味。那黄韭菜鲜嫩可口，我连吃了三顿！”

纵是黄韭，终究是韭菜的一种，想起这人连吃三顿，岂不是开口就是一股韭菜味儿。沈宛面上不动，见江灵儿已是一脸嫌弃，扇着鼻子道：“二舅你真是重口味，我最讨厌韭菜了，一股臭味儿！”

反应过来沈宛亦是年轻女孩儿，崔元浩脸上一红，抱拳告罪道：“我错了，姑娘们都喜欢芳香怡人，韭菜的味道确实有点····”

沈宛摇摇头道：“二表舅客气了，黄韭确实鲜嫩。比之韭花酱有过之而无不及。”

挠挠脑袋，崔元浩讪笑：“呵呵。诶，那你说这培育黄韭的方法与延迟花时的方法是不是一样呢？”

“这个，说起来南方的蔬果总是要比北方的早些，前人便总结出一套成熟的护养逆时蔬果的方法。用的应是调整寒温便可改变果木开花结果时间的理论。听说郦阳侯在京郊建了温房专门为大长公主培育花卉，应该是因为温泉水提高花房温度使花卉早发。”

崔元浩点点头：“嗯，一般的黄韭都是在春初的时候能尝尝鲜。宫宴中的早樱桃亦是千金难求，若是府里也建个暖房或者寒室，我们岂不是就能不管时气吃到想吃的东西？”

“这个，听说郦阳侯的暖房皆是琉璃所建，有必须要有温泉在旁滋养。造价过高，也只得侯府这般人家才能一试吧。”沈宛说完，在外游历过的崔元浩点点头，“那倒是，一般的百姓没有办法建造暖房，有实力的官宦人家又少有人钻研此道。真是可惜。”

“这有什么，二舅喜欢的话就在侯府建一座暖房便是。”江灵儿斜看沈宛一眼笑道：“我们这样的出身，一座暖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岂会像那些出身寒微之人一样穷其一生也得不到。”

沈宛似是没有听出江灵儿话外之意，点点头道：“不错，钟鸣鼎食之家奢侈享受天经地义，自然不必像平民百姓般操心一日三餐。”

江灵儿笑颜如花：“对，人的命运上天早已注定，许多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沈宛点点头，崔元浩闻言心中有些尴尬江灵儿严辞太过尖利。细看沈宛，见她丝毫不为所动，面上神色依旧温婉和气。那边小沙弥采了莲蓬过来，分出几支请崔元浩众人品尝。沈宛微笑接过，素手一剥取出莲子放进口中。江灵儿惊叫道：“那也能吃吗？”云珠几人亦是新奇，崔文新依样剥开莲蓬，将莲子放进口中，募的吐出道：“呸呸，好苦！”身后小厮连忙捧水伺候崔文新漱口。云珠几人面面相觑，沈宛笑道：“莲子可以生吃，清香味儿中带了一点苦涩，你们可以尝尝。”

听说有些苦，云珠姐妹头摇得似拨浪鼓，江灵儿嫌弃道：“那是贫苦人家才那样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