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沈宛自幼长在书院，不似一般小家碧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别院打点好王琎僔的住宿之后便邀了严承在城内闲逛。行至渌水苑，见清凉的渌水汩汩流动，溪边是历代文人亲手种植的梅兰等花树，以矮墙相隔，世俗的生活和这充满诗情画意的桃源截然不同。当地的百姓敬仰这文人聚会的圣地，再有官府专门将此地划出供学子交游，二人一为女子一为少儿，手持王琎僔崖山书院文贴方才得进。步行半日方才将整个渌水苑赏完，从东门出去之时，见一群锦衣少年围着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年轻人正在争论什么。走近一看，为首喋喋不休的正是上午出言讽刺的崔元浩玩伴冯二。沈宛先在心中鄙薄一番，隐在一棵老桃树后看那月白长袍公子如何应对。

“我的诗情如何用不着你冯录置喙，怎的不跟着崔元浩，却来扰本公子清梦？”嗓音低沉清冽，可见其人冷情。话毕竟然无视众人，侧身背对众人，不一时发出清浅鼾声。

冯录被人无视，面色不好：“哼，竟是还把自己当做京城第一公子么？护国公赋闲在家，武威将军坠马变成了残废，你还不回你们国公府勤练武艺？”

“嘻嘻···”一干少年打趣说道：“皇上何等英明神武，知道燕国公才是国之栋梁，那些当年仗势挥霍军费的人现在可算是显形了···”

严承低声说道：“新皇登记后就不再重用护国公，去岁北凉入关，护国公世子征战时被摔下战马折了腿骨。现在护国公被弃之不用，境遇很不好。”

可不是不好么，一群纨绔明目张胆唤当年的武威将军为残废。沈宛心中气愤，外祖父曾言护国公忠心耿耿乃是大靖栋梁，当年亦有他上书请求才使皇帝放下高挥的屠刀，只可惜护国公两个儿子再无其父之风。当即脆声道：“武威将军为护卫家国身受重伤，怎的世间竟然还有无耻小人幸灾乐祸，岂不知若不是那些血性男儿挥洒热血保家卫国，就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无能之人不过是北凉的刀下之鬼。”

一干人不知何人在此大放厥词，正在恼怒，转头见一名黄杉少女从一株桃树后面绕出来，身姿姣好，头上幕笠遮掩了面容，只堪堪能看到一双明眸亮的惊人。正气凛然立于青青草地上，犹如一株玉树，沈宛接着说道：“人说渌水文会皆是天下有识之人，先前还在担忧配不上这里。现在看来，我们两个女子稚儿倒是比有些人更有资格。”

哗，众人一阵骚动，冯录脸色难看道：“你算什么，在此胡说八道！”

“小女子不过看不惯忠臣被小人辱没，并无他意。”

冯录面色阴沉：“哼，渌水文会比的是文采，装什么忠义。你个小娘们儿回家绣花去，惹了大爷让你好看！”

“人说二八佳人最是好看，我已经够好看了，不用你。”沈宛无耐的语气让众人捧腹大笑，有人指着冯录笑道：“冯二，咱们还是去飘香楼喝酒，不然你的诗性就要被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败完了。”

冯录眼神狠厉，见远远有人走近，摆摆手道：“嘁，本公子从未见过此等抛头露面不知廉耻的女人，今儿是得去飘香楼喝酒除晦气了。走，今儿不醉不归。”

“走喽。”一干少年拥着走出渌水苑，沈宛嘴角轻扯，真是天下之大，无耻之人不少。严承皱眉道：“走吧，那冯录是崔元浩的玩伴，当心老师知道训你。”

“外祖父常说仗义执言，便是他老人家在此，也必定会训斥过去的。”

“可是那冯录面相阴狠，万一事后寻仇，老师不一定能顶得住。”

“会么？”沈宛这才急了，拉着严承急着回别院。却听严承缓缓说道：“你戴了幕笠，以后不要再穿这件衣裳就是了。我方才没有露面，他们不一定能寻到你的。”

“你个小滑头！”沈宛好笑道，严承眯眼无奈笑道：“谁叫形势比人强。”

沈宛自此便谨慎小心，生怕被冯录等人查明身份给王琎僔带来麻烦。

二人离开后，斜倚石块上的男子睁开狭长眼眸，轻咳一声，石块后钻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恭恭敬敬将一张叠好的纸张递出。“走吧。”两人散漫走出渌水苑。

三更时分，一座花园掩映的小楼上翻飞入一个黑色身影。黑影摸索到室内，见白日散漫的男子正襟危坐在圆桌前，手指微屈咄咄地敲打着桌面。寂夜中，敲打声让人遍体生寒，黑影忍着不适对男子道：“属下按照纸上的地址前去查看，发现那个别院已经荒废，并无任何痕迹留下。想是当日我们的人打草惊蛇，对方换了地方。”

半晌不言的男子压低声音说道：“伟业家里还有什么人？”

“只有一个哥哥，在郡守别院里当个养马的小厮，属下再去探探？”

“不必，明日找人将伟业的尸身收殓了。立个好点的碑，他毕竟跟了大哥这么多年。”

“是。”男子应道，想起三日前在城外野狼谷发现伟业的时候心中还是一阵胆寒，对方果然阴毒无比，将其手脚斩断，舌眼俱废，留着一口气就丢在野狼出没的地方。还好死之前留了暗语告知密信藏在渌水苑，否则好不容易追到的一条线索就断了。公子的人手还未到齐，现在两人行事颇有些掣肘，今日还被冯录那小子当众奚落。纵是知道自家主子现在境遇不妙，还是颇为佩服他的隐忍。

忽地听见主子问道：“今日那人，什么来路？”

难得有人美人救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