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五皇子(捉虫)(1/2)
麟趾宫。正殿的东暖阁,窗前种了几株石榴,寓意着多子多福,这是皇家最深切的希望。只是当今子嗣不丰,就算夏日里石榴花仍开得灿烂夺目,这宽阔的巨大宫殿里,却仍是只有未成年的五皇子一人,孤零零地居住。
贴身的大宫女昕荷,又一次被此刻正在东暖阁里、向来性子冷清的那位给赶了出去,嫌她多手多脚地碍事,要她去外头听吩咐。昕荷赶紧应了,轻手轻脚地快步退出屋里,合上屋门,这才一头冷汗地大松了口气。站在殿前的小宫女与她相熟,见状就笑,“我瞧着咱们这位爷,近些日子又孤僻了几分呢。”昕荷便啐她,“你倒编排上主子来了!”正说着,不知打哪儿飞来只喜鹊,落在石榴树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昕荷循声看去,见满树石榴花开得热烈,竟不由轻声叹道,“石榴树和喜鹊,这样的热闹,怎么就暖不回那位的心呢。”小宫女闻言一愣,狐疑的目光沉沉地就投在昕荷如玉的雪白脸庞上。
东暖阁里的那位孤僻冷清的五皇子,此刻却正伏在书案上,提了管象牙刻步步登高纹浮雕的狼毫笔,在徐徐展开的张一尺见长、六寸见宽的画像上,温柔含情地描绘着。画中那人立在花丛里,梳着朝天髻、戴着数十样珠宝首饰,穿着件洒线绣葫芦景钟馗打鬼经皮面的补子吉服,美艳灼灼、华贵雍容。两道柳叶眉似蹙非蹙,一双丹凤眼如含桃花,就那样仿佛含了脉脉的如水深情般看过去,看得周璟明恨不得将那一颗心都放在其中,就此融化了算了。
那是前世的德妃,也是今生的沈蓁蓁。只不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未用过那样的眼神去看过周璟明。
前世,周璟明懵懵懂懂,到八九岁时才知事,因父皇信重卫国公沈承谨,又任命其为太傅,便不由与他亲近,时常出入沈家,也是在那时结识了沈太傅家的小女儿沈蓁蓁。沈蓁蓁从小被家人掌上明珠般养大,性格不免任性骄纵,又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上了她,既喜欢她的明媚,又喜欢她的纯粹。她的骄横在他眼中就变成了恣意,她的顽固在他眼里就变成了执着,她对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她对着他咄咄逼人的模样,就这样一日一日地在他脑海中日渐深刻,直到被父皇发觉,然后派了贴身的总管太监福公公来悄悄地与他说,说日后必定成全了他。
周璟明从此心下大定,再见沈蓁蓁,便更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来。他一直以为沈蓁蓁日后会成为她的妻子,他定会如珠如宝地待她,却不曾想过原来世间总有意外,原来不知从哪一刻起,他的三哥安王周玚明,已经提前一步走进了她的心里。
而他这迟来的一步,就是迟到了整整一生的时间。
安王和沈蓁蓁被皇家侍卫当场拿住的消息传到宫里,父皇大怒,要处死沈氏。是他过去安抚了父皇,劝他让沈蓁蓁入安王府为侧妃,是全了他对她最后的情谊,也是全了沈家的情面。父皇颤抖地握住了他的手,说沈氏不好,日后定会给他寻个更好的。他苦笑,说但凭父皇做主。父皇这才安下心来,以为他对沈蓁蓁的情谊并不深厚。
他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不好,就选个更好的,这世间并不独独沈蓁蓁一个高门贵女,娶回来是谁都是一样的。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并不同,原来过尽千帆皆不是,原来除了沈蓁蓁,他心里其实已经再容不下第二个人了,所以他后来拒绝了一个又一个。
他看着沈蓁蓁开开心心地嫁入安王府,他看着沈蓁蓁被安王妃刁难从此难展欢颜,他看着沈蓁蓁被三皇兄夺去了嫁妆,他看着她在京中渐渐被坏了名声。如果她过得好也就罢了,可是她过得不好,也就让他越发得放心不下。
他曾私下里帮助三皇兄夺嫡,他曾私下里帮助她对付安王妃,他曾私下里帮助她洗清名声,他也就在私下里和沈家越走越近。即便她因为三皇兄的影响而讨厌他,即便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可是只要她开心,他也就安心了。
可是他从没想过三皇兄登基后会清算沈家,他更是从没想过沈蓁蓁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杀了三皇兄、也了结了自己的命。或者说他其实本就应该想到的,沈蓁蓁从来就是这样的热烈而坚决,可是他那时并没有真真正正地懂她。
福公公是父皇留下的,为了助他登基,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沈蓁蓁的抗争与自我的毁灭,所以他登基之后再不用他,哪怕他知道他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的。他想放下,可是他放不下。他就那样做了三十几年孤家寡人的皇帝,午夜梦回的时候,是缠绕的相思蚀骨。直到一场小小的风寒,让他缠绵病榻良久,最终带了了无牵挂的他离去。
再睁开眼,他居然又回到了隆昌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五!蓁姐姐被三皇兄带走的那一晚!而他这一世,再也不要迟到那一步了!
前世他不争,是以为不必争。可是直到这一世他才明白,原来不争就没有出路,而他,一定要把前世被拿走的那些东西,统统都给夺回来!
早朝毕,皇上叫了卫国公沈承谨去了御书房,两个人絮絮说了大半晌,其间叫了三回茶水。出来时,有小太监看见卫国公的眼圈上红了一片。御前大总管福公公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迎面被皇上摔了个茶盏,福公公急忙借着跪下躲开,那茶盏就落在地毯上滴溜溜地打了几个转。还好没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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