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一座山(完)(1/2)
“我爱你,亲爱的,睡个好觉。”
男人最后的声音逐渐飘远,随着信号消失,电影到此落幕。
何棠江看见自己的脸庞倒映在黑色的电脑屏幕上,在那屏幕上,他看到自己的神情,麻木困惑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从四姑娘山回来已经是第十天,这十天里他将这一部电影来来回回看了二十遍。
在从四姑娘山大峰安全下撤回到日隆镇的时候,领队找到了何棠江,交给了他一本书和一个光盘。
“看完它。”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使那时候几乎和外界封闭的何棠江有所触动。他看着领队手里明显是粗制滥造的盗版书书,没有出声音询问。或许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这会是什么。
这是揭开他命运的钥匙,与何山留给他的那一把不同,这一把钥匙打开的是何棠江自己的命运。
1996年珠峰山难。这是一场因为恶劣的天气以及人为的失误,而导致的格外惨烈的山难,也是上个世纪继马洛里之死后,珠峰留给登山界最深的一道伤痕。在那之后,山难幸存者相继出书回忆当时的情况,这才有了何棠江手里的书和电影。然而这个著名事件中最触动的何棠江的,既不是力挽狂澜拯救了多人性命却痛失挚友的俄罗斯人,也不是为营救伙伴而葬送了自己性命的新西兰向导,更不是这生生吞噬了9个人的生命叫人痛骂的噩运!
而是最后一个遇难者霍尔打给他妻子的电话。
当时他困在海拔8700米的高度已经一天一夜了,在这个最致命的高度,没有食物,没有氧气**,他坚持了24个小时,然而却不可能更久。他的声音还在通过对讲机传递到营地,而他的人却永远留在高山无法回来——因为恶劣的严寒,几位曾试图去救援他的夏尔巴人都半途折返。
这位在最高海拔坚持了最久的罹难者,在无法前去救援他的伙伴们的帮助下,与妻子拨打了最后一个卫星电话。
遥远的大洋另一端,新西兰还是深夜,霍尔与妻子道别。
“我爱你,甜心,睡个好觉。”
说完这句话后,他自己却先睡着了,永远地沉睡在珠峰海拔8700米的冰雪之中。
何棠江将记录1996年珠峰山难的电影翻来覆去看了二十多遍,尤其注重去听最后霍尔对妻子的告别,每一字每一句他都恨不得放慢十遍来听。他想从中听出些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也许他只是想知道如果老天给何山一个机会,何山会不会同样选择在弥留之际给自己的爱人留下遗言,也许他只是想知道——
如果是他自己被困在8700的绝境……,不,他绝不会去打这个电话!让前一秒还听见你声音的亲人,下一秒就必须接受你的死亡,世上绝对没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
“何棠江……糖浆……”
“何棠江。”
一双手阖上他面前的电脑。
何棠江回头,着才看到韩峥、刘砾在他的身后已经不知站了多久,旁边是手足无措的肖丁,肖丁还在对其他人解释。
“我说过吧,回来后他就一直这样,已经快两个礼拜了。除了上课吃饭睡觉,他就是窝在宿舍里看电影,一个字都没说!”
“他疯了……”
“我没疯。”何棠江突然怒吼回去,“我没疯!”
肖丁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好好好,是我疯了行吧。”
“何棠江。”韩峥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上前拽住他的胳膊,“跟我走。”
何棠江没有反抗,或许他早就等着有人将自己从那个不断循环的死角里拉出来了。刘砾和肖丁远远跟在他们身后,没有打扰他们的交谈。
直到找到了一个远离人群的僻静树林,韩峥才停下来。
“还有不到一个月,我就要去尼泊尔。”韩峥开口说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这一次尼泊尔冬训结束后,明年我会前往k2。”
何棠江猛地抬起头。
“k2?”
“何山去过的k2。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在明年春季去一趟珠峰,珠峰无氧登顶成功的下一个目标才是k2。现在我问你,何棠江——”韩峥漆黑的眼睛看着他,“你要和我结组吗?”
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的何棠江,大脑思绪空白了片刻。这是怎么回事?结婚?谁和谁,韩峥和他?
“结……结组?”何棠江好一会才听清楚韩峥刚才说了什么,然而这却让他更加茫然了,“结组是什么?”
“高山探险有两种方式,或许不止两种,但是被人们明确分类的登山方式却划分为两种。喜马拉雅式登山,和阿尔卑斯式登山,结组是阿式登山常用的一种方式。”韩峥说。
喜马拉雅式登山是大部分商业登山团队采取的登山方式,利用更多的人员、物资,更长的周期,以及更科学的策略,通过在数个登山营地里缓慢辗转,最后帮助团队里成员完成登顶的目标。比起考验个人能力,更考验团队的作战。
何棠江初登四姑娘山大峰,采取的就是典型的喜马拉雅式登山方式。
而阿尔卑斯式登山则更是纯粹拷问个人能力,通常只有2-3人结成的一个登山小队,中途没有补给,没有高山协作,必须靠自己克服一切困难。相比起蜗牛搬家式的喜马拉雅式登山,阿式登山更偏向于挑战自我的个人冒险。既便如此困难,依旧有很多非常出色的阿式登山家只靠自己一人就征服了所有的8000米高山。但是阿式登山的风险也远超于寻常,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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