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回归(1/2)
连绵几天的雨雪终于停了下来,太阳高悬于青天之上。太阳下面,巍峨的开封城(北宋都城、处汴梁之地,称东京)默默地耸立在大地上。
宋沅停下困倦的脚步,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城墙上面三个朱红大字“朱雀门”刷地映入眼帘。
东京城的正南城门!
宋沅不由得精神一振,随即松下一口气来。连续几个月拼命赶路,舟车劳顿,一路风霜,如今终于有了着落。
但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穿了一件青布厚棉道袍,只是道袍并不合身,生生大出了许多。头上扎了一块逍遥巾,无奈两根肩头飘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掉了一根。
于是她想起往日在这城墙内外,随爹娘、伴卢郎游画船、逛庙会、喝杏仁茶、赏中秋月,生活好不自在。如今,不过半年,故地重游,却早已物是人非,无限凄凉。
但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惟有提起脚步,向前行。
“快走!快走!”城门下,几个披坚执锐的卫兵大声呼喝着来往行人,“不要在城门下逗留!”
宋沅抬头,一名穿了杏色对襟旋袄的妇人,背着箱箧和丈夫一起,刚刚过了卫兵的盘查,正在进城。宋沅于是加快脚步,跟上去,想随着两人混进去。
刚迈出两步,一条明晃晃的□□突然刺出,横亘在宋沅身前,将她拦了下来。
“什么人?来京城做什么?”一名满脸虬髯的卫兵上下打量宋沅并不合身的道袍,显然是起了怀疑。
宋沅一愣,随即镇定下来,一边拿出早已备好的度牒,一边扬起嘴角,堆出妩媚的笑容,软软地向卫兵言道:“官大爷!我是南方来的小道姑,来京城求法。这明晃晃的□□可吓死我了!”
虬髯卫兵当即收起枪,色迷迷地上下打量宋沅,伸手接过度牒,看了看,摆摆手:“呦!原来是位小仙姑!不好好待在道观里跟你师父写符,却一个人跑到这东京城来作甚?也不怕被坏人掳了去?”
宋沅莞尔一笑:“有您这样的官爷守着京城,哪有坏人进得来呢?”
虬髯卫兵哈哈大笑,指着宋沅和其余卫兵说道:“小道姑嘴巴倒是真甜!哈哈!她叫我官爷!老子什么时候升官了?哈哈哈哈!”
宋沅心里暗暗咒骂一句,该死的臭当兵的。脚上却早已迈开步子,不慌不忙地进城了。
相比于对那帮卫兵的鄙夷,宋沅更惊异于自己可以如此驾轻就熟地利用色相谋事。这在以前的她,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半年的流离,这三个月的跋涉,所有恶劣的环境让她知道了什么是现实,于是她几乎在一夜之间成熟了起来,坚韧了起来。
她非常清楚,从外到内,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承庆郡主了。
进了城门,周围一下子喧嚣热闹起来,和城外的寂寥不可同日而语。
沿街往北面走,穿过几条巷子,便来到了州桥。
这是汴河上的一座石砌平桥,早在唐朝便已建成。因为地处连接皇宫和南城门的南北御道与横贯京城的汴河的交界,一向是繁华的闹市区。
沿河的两岸到处都是各色的食肆、酒肆、客栈、教坊、瓦子、摊贩。行人摩肩接踵,有贩夫走卒、卖弄戏法的艺人、化缘的僧侣、算命的神仙、手持书卷的读书人。河的中间则满是渔船,和载人的游船。河岸边,一群船工忙碌地搬运货物……
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来。宋沅抬头一看,原来是东京城里出了名的曹婆婆肉饼。她记得从前,和卢郎一块出游,总要来这里吃上几块肉饼,大快朵颐,完全顾不上大家闺秀的形象。再往前走应该就是玉楼包子了……
也罢!宋沅苦笑了一声,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里。一脚刚踏上州桥,却听到有人大声谈到“秦王赵廷美”云云。
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说书艺人。那是一个枯瘦的老头,獐头鼠目,鼻尖长了一个绿豆大的痣,痣上又生出三根长毛。老头坐在一棵垂柳下面的长条石凳上,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地大声说书,石凳旁边放了一杯茶水,不停地喝茶解渴。周围已经聚了不少人。
老头讲道:“看官可知,这两朝皇太弟、前开封府尹、秦王赵廷美,位极人臣,为何不思报答皇恩,反而结交逆贼卢多逊,试图谋反?
众人议论纷纷:“兄弟反目,自古就有”、“定是小人离间”……
老头摆了摆手,端起石凳上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然后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发黄的胡须,清了清嗓子,摇了摇头,继续讲道:“非也、非也!看官可知道一句古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以为这秦王是我当今圣上以及前朝□□皇帝的亲兄弟?错!我宣祖皇帝(宋□□赵匡胤即位后,追封其父赵弘殷为宣祖皇帝)共生五子。长子乃早薨的邕王赵光济,次子便是开创我大宋朝的□□皇帝,三子是当今圣上,四子便是这位谋逆的秦王赵廷美,五子乃是岐王赵光赞,可惜年纪很小就薨逝了。”
老头吊起大家胃口,不慌不忙又喝了一口茶,故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讲道:“既然是宣祖皇帝四子,为何说‘非我族类’?看官且听我说!这秦王确实是宣祖之子,但是秦王的母亲就……对!并不是生下□□皇帝和当今圣上的昭宪杜太后!你道秦王的母亲是谁?陈国夫人耿氏!耿氏又是谁?当今圣上的乳母也!宣祖皇帝临幸了耿氏,这才有了秦王。耿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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