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1/2)
时屹站在窗边,支起窗户,静静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公子久等了,”一道男声爽朗而起:“鄙姓万俟,单名一个泗字,劳烦公子久等。”时屹转身看时,是个面容隽秀的中年男子,观其通身气质,却不像个生意人,倒有些君子之姿。
来人躬身长揖,时屹浅浅一躬,微微点头:“万俟先生。”
万俟泗看向时屹,随后开口问道:“公子星夜而至,想是着急得很,在下这就给公子想要的,公子稍等。”时屹不置可否,只跪坐榻上。
片刻后,万俟泗捧了一盘饰物走了进来。行至时屹面前,放下托盘:“公子请看,这些便是上上品了。”时屹细细看向托盘,果然比之刚才这品相上便高出了一大截。一番斟酌,几厢比对,时屹挑好了。
时屹回来时,临波已经打包好了所有的行李。“爷,你给姑娘挑了什么?”临波看时屹回来,立刻问:“能给小的看看么?”时屹不理,只问临风:“我们一路骑马先行,临波自己慢慢回去?”
临波立时大呼小叫:“爷,不行啊!您得带了临波一起走。”时屹浅浅一笑:“我们这次走陆路,你不是最不耐烦骑马吗?”临波艰难点头:“爷,您这还真是归心似箭啊!”
一时之间,三人连夜打马而去。
星移月转,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姑娘,前头就要靠岸了。”画屏低声提醒。三娘望着外头岸上皑皑积雪,心底一阵沉重,终是要到了,这金陵城啊!
因是宁海侯府的船,各方纷纷避让。只一个时辰,宁海侯府的大船便得以顺利靠岸。画屏拿了幕蓠,细心为三娘戴上,一行人下船登岸。
眼下虽是隆冬,却因着年关在即,年节将至,码头上还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放眼望去,周家三爷正等在渡口,三娘微微一笑,果然还是三叔来接人啊。宁海侯自也看见了,指着周三爷道:“昭阳,三弟来了。”
“二哥,”周三爷遥遥一揖,随后快步迎上:“总算是回来了,母亲可盼着你呢!”三娘望着那似是踏风而来的周家三爷,一时间竟看呆了三娘。一时间三娘便只能想到清隽儒雅,气度高华。
近前来看,周三爷眉眼带笑,坦荡荡堪比陌上君子。看着宁海侯身侧的柳夫人,周三爷不由眼眶微红,随后声音微颤:“见过二嫂,这些年辛苦你了。”随后转眼看向三娘:“这便是侄女吧!”柳夫人也哽咽着说:“三弟,多年不见,长成真正的大人了。”三娘也并手于腰,屈膝微蹲:“三娘见过三叔。”
宁海侯眼眸微闪,三娘同是初见三弟,怎就这般熟稔?便同自己一样,只初见便能感受到她那天生的疏离与陌生,再至后来,更是厌恶。想到此,宁海侯眉间拧成倒八,三娘厌恶自己却亲近三弟?宁海侯怎么也想不透这其间的缘由。
一番闲话,宁海侯微微提醒:“先回侯府,这般站在码头总不是个事儿。”一时各自登车回府,因着渡口位于城郊,而宁海侯府却是在内城旧宫皇家园林里头,是以这车还须得坐上一个时辰。
“姑娘,金陵可真是繁华。”齐尔开口说道,画屏惊讶地看向齐尔,戏谑调侃:“好你个齐尔,平日里倒像个闷嘴的葫芦,今日倒是难得一见的主动开口说话啊!”三娘也暂放下心间挤压的心事,也笑吟吟的看向齐尔。
齐尔一时面色涨红,半天才挤出一句:“齐尔不过感叹一句,画屏姐姐和姑娘怎就看起笑话来了?”三娘同画屏相视一笑,随后三娘笑:“画屏好手段,看把咱们齐尔调教的也这般能言善辩了呢!”
说过这话,三娘笑意尽失,只静静坐着听着外头的金陵繁华。画屏正欲开口,见三娘神色凝重,便闭口不言。是啊,迁都帝京十三余年,金陵繁华依旧。听着外头人声鼎沸,百姓富足可见一斑,眼下这大历表面看来确是民富国强的。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三娘轻声念叨:“齐尔说的没错,金陵确是繁华之地。”画屏疑惑:“姑娘如何得知金陵百姓知礼节识荣辱呢?”
“你们听。”三娘下巴微点:“这些人言谈文雅,由此观之,定是礼节周全之士。”画屏齐尔隔窗细听,倒也是这个理。
只这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百姓富足不假,大历国强似也是真。只细细排兵布阵一番,便知这些年不进反退,外敌不侵不过是忌惮柳家犹在,想来这也是皇帝只削爵抄家,却不敢伤柳家人的理由之一吧!
这些年,迁都帝京,皇帝越渐耽于享乐,而皇子们内斗不断,朝堂官场风气愈加浑浊,清正廉洁,才名俱佳的贤能之士越渐稀少,上位的不是一些酒囊饭袋、平凡平庸之辈,便是为谋私利、奸佞叵测之徒。长此以往,便是大历家底再厚,也不够耗损的。
而眼下,柳家举家起复,重回朝堂,似是一个信号。皇帝虽老,却也不是庸凡之人,享乐之余也想到了自己手上无人能用了吧!召回柳家,该是个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只是为何是柳家呢?毕竟柳家当年顶的是谋逆的大罪,太子想来是花了不少气力的。
太子虽贤良,东宫却日渐式微。柳家选择太子本无错,奈何太子终归是不成的。除却自己,并无人能知晓后来之事,好在自己也算了解宁渊,是个唯才是用的人。三娘不打算叫柳家转而支持宁渊,有些事乃命定,不可强求。
“姑娘,下车吧!”画屏提醒道,三娘这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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