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洪光五年(3/4)
里剩了一面袋底的陈米,不留就全凭着那点儿米汤活下来的。方苓下了那么多mí_yào确实给这丫头落下点儿毛病,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她不太知道疼,除非是疼狠了,身体先脑子一步抽搐她才能有反应,不过也算万幸,脑子没毛病……我带着她在山洞里呆了约莫四五日的光景,身上的伤裂了又合合了又裂,差点儿没死在山洞里。晕过去之后还是不留嚎了一宿,把奉命来山寨清点尸首,善后守夜的杨謇嚎上了山,这才得救。”言归宁思及此处,总算是能从万般痛苦里抽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欢喜,“杨謇那个傻子……被我捅了两刀还惦记着找人,也不记仇,以为我回来是为了救女儿……等我要去找闻戡都报仇扔下这丫头的时候,他才知道不留不是我的骨肉,松了好大一口气来着……”诸允爅好一阵子没从言归宁的故事中抽离出来。他自幼蛮着劲儿长到现在,没少受苦,但好歹有个疼爱他的母亲,能在他摔疼磕疼的时候哄着他由着他哭……
杨不留却连疼的感觉都不敢有。
诸允爅沉着眸色,低声道,“先生这些话,跟不留说过吗?”
言归宁僵了一下,沉重的摇头,“她只知道我家被灭门,但是前因后果不太清楚,即便猜到了什么,那么久远的事儿她也没处打听。至于方苓是为了我而死的事儿,我没敢说,怕她恨我。”
“……”诸允爅眼眶一时有些发烫。他不太清楚杨捕头与杨不留是如何相处的,但在他看来,言归宁对于杨不留的在乎,远比自己的性命要来得沉重,“先生这些话,应当同她亲口说说的,不留她未必会恨你什么。”
“……”言归宁沉默了片刻,摆手叹道,“我倒是希望她能埋怨我……还是算了,我这么多年都搁不下这事儿,她哪儿能那么快就接受,以后还是你同她说吧,若是那时我不在了……”
他这话说得太像交代身后事,诸允爅猛地拔直身子,开口哑了一瞬,“……先生这是何意?”
“我又没说打算这会儿就死,你怕甚么。”言归宁嗤笑了他一声,眉间眼下疲色愈发的深重,“……其实也没甚么,只不过听说闻戡都的案子快尘埃落定,想着在此之前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抖一抖。也不知道我的这些话对案子有没有用,需要的话我就整理一份按个指印给温二送过去。至于不留——你也不必急着告诉她,日后不管我是死了还是走了,到时候你再同她说,让她恨一恨我也是好的。免得她挂心。”
诸允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言归宁看见他这满脸的欲言又止就想抽他,“有话说有屁放,憋什么呢?”
诸允爅只得苦笑,“我觉得……不留这会儿应该差不多都知道了。”
言归宁不解的挑了下眉梢,“当年那山寨不是都被一把火烧了吗?这事儿还谁知道?”
“……”诸允爅有点儿为难地弯了下眉眼,“剿匪之事兵部均留存记录,前些日子温二把闻戡都上报的卷宗调过来了……方才我去衙门,听说他们今日一大早把不留交出去,就是要去钻乱葬岗的鬼树林。”
鬼树林里腐气潮气太重,闷得人的胸口堵得慌。
温如珂这体格子想往尸坑前凑实在力不从心,宋铮更完蛋,原本看见一具骸骨就打怵,这满坑的人刨出来,基本上离歇菜没多远了。
兵部造册的剿匪记录并不详尽,只留了一份早先眼线供述的名簿,宋铮又另带人搜过闻戡都在卫所的府邸,翻出了一份当年官府善后上报,无姓名标注的清单。温如珂较真儿,拿指头一个一个清点比对,赫赫的看见了言归宁的名字列于行间,被朱砂勾抹了一个叉字。
温如珂眼神一暗。
闻戡都当时虽属于快刀斩乱麻,但却谨小慎微,平白无故跑了一个人的可能性不太大,倘若此名簿里的言归宁非是药铺的言先生便罢,可倘若是呢?那死了的人里,究竟是谁顶了他的命?
温如珂无声地望着搭手整理烧后掩埋了十余年焦尸的杨不留。
不知是不是她一身月白小袄的缘故,总觉得她在那闹哄哄的人堆里异常的扎眼,扎眼得有些寂寥。
宋铮靠在树旁,把那本陈年的名簿翻得哗啦啦直响。
剿匪二字太笼统。
山寨里其实正当壮年打家劫舍的不超过半数,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小孩的尸骨抻开了也不过是刚刚及腰的高度——他们罪该株连,却也罪不至死。
战乱时山寨于鄢老将军有恩,救过不少将士的命,可安稳年间杀人劫路的也是他们,有无辜的,却也有死有余辜的。
这事儿不太好评断。
温如珂眼看着搬运焦尸的捕快衙役一波又一波的吐,吐完又轮换,杨不留却铁打的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从日头刚起忙到月亮挂着,末了细细的列了一摞详尽的尸单交递到宋铮的手里,同温如珂惨白着一张脸,言简意赅道,“先后的记录跟尸坑里焦尸的实际情况相差不多,只不过可能离地面近一些的尸骨有几具被野兽刨出来叼走了一部分,尸首不全。二哥让我留意的‘言归宁’如无意外应当就是我师父,尸坑里确实跟最初记录的男女数目略有差别,少了一具男尸,多了一具女尸……不出意外的话,是方苓顶的我师父这个缺。”
温如珂被她波澜不惊的话说得一哽。
他根本无法想象,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躺在一堆腐溃焦灼的骸骨之间却难以分辨,会是怎样令人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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