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夜半来信(1/4)
肃王府缺东少西算是常态,唯独各类各目的草药满满当当的囤了三间房以备临时调用——杨不留随老林绕着肃王府转悠的时候就瞄上了屋子里的草药,正巧温家管事前来呈递拜帖,杨不留不便留在堂中,索性趁着这个空档,闷头鼓捣了一贴清心安神的汤药,在厨房门前的小院里蹲着。
府上的药炉被厨房的胖子拿去炖了老汤,杨不留自力更生的架火熬药,烟熏火燎的垫着抹布掀开壶盖看,随手抹了把鼻尖儿上沁出的汗,隐约觉出什么似的一转身,目光尽头正落在斜倚着廊柱的肃王身上。
诸允爅甫见温府管事时,周身刹那间有如自无底深渊涌上来的寒凉消散无影,他的唇角勾着笑,慵懒且赖皮地朝着杨不留蹭过去。
杨不留被美色晃了神,神思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挂在了身上,她只好无奈的由着他圈着,低声问道,“温家的管事走了?深更半夜的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诸允爅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累了,他佝偻着把下巴颏硌在杨不留的颈窝,微微合上眼,瓮声瓮气道,“户部的折子,西北流民闹事,原先父皇想就西北十国混战之事问责齐老,如今来看,太子是想要力保西北守军了。”
诸允爅起初同杨不留猜测过京中局势,不谋而合的认定,北线战事暂歇,皇帝必然会借此良机收拢兵权,而战后诸事问责行赏,便是加以施行的第一个折点。
广宁以北金矿开采局势未定,西北如今又闹了流民动乱的事儿,北境的有条不紊反而成了特例——温如玦递拜帖事小,有意提醒事大,明日一早此事不提便罢,若兵部不依不饶的提起,那便意味着,姜阳这野心勃勃的第一刀,十之八九会捅向肃王殿下。
诸允爅有点儿始料未及,倒不是觉得忠臣良将被处处针对,而是没料到兵部这么沉不住气。
……太急于求成了。
“我还没急着找孟歧算账,他反倒要先爬到我头上来了。”诸允爅闷声冷笑,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只是好奇,户部的风声走漏到我这儿,究竟是温大哥自己提醒,还是背后有太子授意……”
朝堂之上,户部依附太子已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暗中相谋之事,坦荡相商可以免去皇帝的多半猜忌,可与之相对的,户部官员的一举一动会被不分青红皂白的扣上东宫嘱意的帽子,好事无谓,坏事麻烦,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事更是忍不住让人琢磨几分。
杨不留略一沉吟就明白肃王所虑,“前者是往日情分,后者是另有目的。”
诸允爅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再没骨头似的赖着杨不留,抬手蹭掉她鼻尖儿上的炭灰,敛眉沉声道,“本以为今日父皇有意提点,明日我便在朝堂上老老实实的当个花瓶便是,可兵部不安生,太子也跟着掺和……”
杨不留忍不住在诸允爅垂眉耷眼的脸颊上摸了摸,指尖上的炭灰在他脸上抹出了一撇小胡子。
诸允爅略微出神,由着她小心翼翼地又在他脸上对称的添了一笔。
杨不留无声的笑了半天,而后轻声道,“太子殿下暗查赵谦来在先,嘉平王亲近在后,方才又有户部通风报信——”
杨不留轻轻浅浅的说着,诸允爅脑子里一个念头飞快的掠了过去。
杨不留缓声继续道,“殿下可是担心,太子殿下因着什么变故,似是,站在了与皇上对立的那一面?”
诸允爅叹了口气,“先皇后殡天,皇姐远嫁西域,父皇却因战事不顾皇姐生死,此事若论大义无可厚非,可于太子而言,难以接受确是事实……是非难论,只是惋惜。”
太子年纪尚幼时便入主东宫,勤恳好学,监管六部之后更是贤德,于百姓之中声望甚高,甚至连挑剔的洪光皇帝多年来也从未生过芥蒂,父子相处一团和气。
然而诸荣暻的无所戒备却非是单纯的父子情深,而是太子确因擅于分辨战事时局而得罪过不少握有兵权的将领,与兵部交恶也不是一时半日,文官操纵得再如鱼得水,只消手里没有可用之兵,皇帝便无需对他过多的怀有顾虑。
况且诸荣暻也并非全然撒手不管,否则他也不会卸下昭王在北直隶的兵权,召他回京,与太子分庭抗礼,相互牵制,又留着秦守之这么个满朝结党的心腹大患,心知肚明的听着他装模作样,一问三不知。
然而,诸荣暻身强体健时苦心经营多年来的制衡,终究是撑不到他年老力衰直至百年那天。
须发斑白又无重权在手的老皇帝如何还能稳得住这多方撕扯的势力?
肃王离京从军,浴血沙场那六年,诸荣暻便彻底转变了心境。
这六年间温仲宾因病离世,跑到阴曹地府托梦进谏,可皇帝一朝梦醒久疑成性,枉顾开国军功,下令拆了穆良竖在东南的铜墙铁壁,收拢南境兵权攥握在手,打发了几个虾兵蟹将守着北明南境。
诸荣暻行事狠厉归狠厉,可他却深知守成艰难,一蹴而就易生变数,故而明知私下与秦守之来往密切的闻戡都十余年来在广宁为虎作伥只手遮天,也并未急着拿捏他的把柄。
然而权势此起彼伏,诸荣暻方念着缓一口气休养生息,秦守之却因着皇帝的雷厉风行而心生顾忌,瞒天过海的在南境的将领里,安插了几名亲信进去。
南境天高地远,想瞒着甚么消息易如反掌,可偏巧,撞上了正捧着皇帝寄予的厚望,痴心妄想有朝一日在金殿上横着走的兵部尚书姜阳,在监军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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