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交印卸职(1/3)
长空尽头轰隆隆的一声春雷炸响,闷声回荡在大殿之上。
阴沉着脸的洪光皇帝似是被这一声闷响惊回了神,他无声注视着指节捏得发白,面如凶神的肃王,忽而就想起尹银花回京时颇为担忧的念叨着“三殿下这些年受了不少苦”的话。
诸荣暻捏了捏滞得发疼的眉间。
他对肃王的感情始终是复杂的——诸允爅年纪尚幼时便早早离了宫城,在他无知无觉处长成了少年身姿,待到他重新出现在诸荣暻的视线当中时,少年肃王的身上已然映出了温仲宾悉心培育的影子……
肃王聪慧机敏,胸怀韬略家国,然而毕竟年少,轻狂浮躁更多,深思熟虑略少,温仲宾的言辞才华倒是没浪费,大事小情都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那时昭王尚在北直隶,太子初掌六部,四境安稳国势渐盛,肃王没半点儿试图在朝堂之事上置喙的意思,整日里街头巷尾的乱跑,甚至还可笑的要以尝遍天下佳酿为己任,写一本《佳酿志》传世百年……
那几年万事顺遂,百姓安康,若能长久,该是载入史册的盛世昌平。
不过洪光皇帝到底也没能舒心几日。
开国朝臣居功自傲,诸荣暻一手提拔上来的秦守之城府愈发深沉,西域十国盟约未成局势混乱,东海惨遭敌寇血洗火光冲天——洪光皇帝日日夜夜殚精竭虑,杀佞臣捉奸贼,诏昭王回京送肃王入营,他那丁点儿漂泊不定的慈爱亲情,也至此彻底被厉风吹得消散无影。
许是上了年纪,诸荣暻有时候会想,他会不会独独待肃王太过苛刻死板,然而不见时还能从宁贵妃那儿念着点儿他的好,见着他就忍不住头疼——这小子温文尔雅时像极了温仲宾,铁血刚毅时又神似穆良,偏偏无理犯浑的时候跟他这个爹一模一样。
洪光皇帝怒目喝止了因听闻混乱而闯进来的殿外御前侍卫,昭王见状,赶忙颇有眼力的上前把揪着姜阳胡子拳挥半路的肃王扯开,掐着他的后颈,强压着蓄了一身蛮力的弟弟跪在地上叩首,这才算是解了这场一触即发的乱局,免了姜阳被揍得血溅朝堂。
这一大清早的鸡飞狗跳总算告一段落,昭王站在汉白玉的缓台上停了片刻,淡淡地望着肃王恨不得后脑勺儿上都刻着“杀人”俩字儿的背影,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视线正巧与被肃王吓得一脑门子冷汗的姜阳触了一瞬。
昭王温和地点头致意,姜阳尴尬地动了动嘴唇,规规矩矩的执礼谢过昭王的“救命之恩”,而后转身,灰溜溜的扯着孟歧,远远尾随肃王殿下,快步往华庭殿的方向走去。
温如玦站在台阶之下,低声厉色,不知道在跟满目戚戚一脸茫然的方何说些甚么,一众朝臣在渐而细密的雨势里目不斜视充耳不闻,唯独昭王颇有兴致地缓了几步,见温如玦气急败坏的在方何的背上闷拍了一记把人推走,这才勾手退了身后撑伞的内侍,自顾自地举着伞,无声无息地从背后拢向温如玦的头顶。
温如玦一愣,诚惶诚恐的要从伞底退出去,昭王也没说甚么,只是见他退一步便追一步,直待温尚书实在无奈的拱手接受了他的好意,这才转身并肩,一同缓步向宫门的方向踱去。
“温尚书今日不去东宫了?”昭王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皇长兄这寒症实在严重,还有劳温尚书时常去探望。”
温如玦低头皱了下眉,抬眼略带苦笑,语气却不怎么好,“二殿下今日雨中送伞,想必不是打算同我闲聊的吧?”
昭王被他噎得一哽,偏头看了他半晌,扑哧一声笑起来,慢悠悠道,“那么凶干嘛?”
温如玦脸色郁闷的看了昭王一眼,咬了咬牙,没吭声。
方何方侍郎今日一举,得罪了一旦冲撞了他的原则便六亲不认的肃王不说,还稀里糊涂的把户部的立场搅和得模棱两可,一脚把温如玦在朝局之中新垒砌的墙瓦踹了个稀碎。
温如玦师从父亲温仲宾,若要论起,也算得上是肃王殿下的半个师兄,自幼饱读圣贤书,本就不齿于姜阳目光短浅急功近利之伍。虽说肃王不屑结党亦不贪权势,可立于朝堂,总归会有个此轻彼重,如今方何正义凛然的站在了与肃王对立之处,户部侍郎的名号当场抛出,肃王难道当真可以坦荡到单纯的就事论事,不论其人身后与谁为伍吗?
昭王似是看透了他这满腹的牢骚愁苦,一针见血地戳他的痛处,“户部近来可是忙完了?倒是挺有闲趣,查冤大头都查到肃王头上了。”
温如玦不想纠结露怯,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方侍郎年轻气盛,一时莽撞了。”
“能理解,方何是去年才入仕的吧?寒门子弟,八成是把三弟跟京中铺张浪费的世家公子一概而论了。”昭王斜觑着温如玦懒得掀起来瞧他的眼皮,也不计较他这股子不冷不热的态度,只笑了笑,话音陡转道,“对了,本王听说……你想找机会把弟弟调回京畿?”
温如玦莫名其妙地抬眼看他,略一沉吟,甚是忧虑道,“小珂捎了家书,说是这一冬大病小疾的就没断过……二殿下应当知道,他从小身子骨就弱,广宁冬日严寒,真要再熬一冬,即便他能捱,母亲也不放心,离得近些,也方便照料。”
昭王感同身受似的咋舌叹了一声,沉默着把人送上了马车。温如玦毕恭毕敬的回以大礼,心里巴不得这个笑里藏刀的主子赶紧放过他,昭王却把人扶稳,不紧不慢了起来,没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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