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一城(1/2)
昆山连绵起伏如同山水画卷里最流畅的线条,黛青山崖下,野径上一支队伍被狭窄的道路压得从路径这头一直延伸到了看不到的转角,一个清朗的声音拖着长长的调子在习习凉风中吟诵:
“流云穿空穹隆碧,昆山玉立,落霞染天际。斜阳留影燕衔泥,绿意渐浓花欲盛,青梅煮酒正相宜,把盏言欢,春光将人溺……”
还未吟完,那人的一张小脸骤然皱成了满是褶子的“小笼包”,闭口噤声。
队伍中并行的另一匹马上,高大的素衣男子似乎本在侧耳倾听,转眸来看到那张鼻子、眼睛皱成一团的小脸,又看了看那人未握缰的手还埋在身前鼓鼓囊囊的布兜里,唇角不禁微扬,轻声道:“青梅尚小,难免酸涩,亏你宁愿落单也要采这么些……”
话未落音,吟词那人“哇”地一声吐出一颗添了几道细密齿印的青色小球,但包子脸皱褶依旧,眼角还因挤压渗出几滴清泪。
高大男子莞尔摇头,递过水囊道:“喝吧!”
“包子脸”伸手接过,“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抬起头来,拉平了脸上的褶子。
细看来,他身量尚小,身形清瘦,一袭宽大素袍穿着有点儿空荡;一张白里透红的鹅蛋脸,肌肤平滑莹透,看着也就是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年。
他双眉高挑,拍着胸口,庆幸地扬声:“还好没拿这青梅去煮酒,那一煮还不都变醋了!”
众人皆笑,只有一人冷然坐于马上,鼻间发出一声不屑轻哼。
他跟在两人后面冷冷斜睨着清瘦的背影,用气息隔空传音对高大的那个低低说:“上了昆山一路吟词,全是‘蝶恋花’,每次都有‘云’,你可要小心当成被叮上的花!”
高大那个回首看了看他,随即敛下浓密的长睫,若有所思的模样。
终于,青黄城头遥遥在望,清瘦的少年长呼一口气,继而吸吸小而翘的鼻头,便指着那城头,对着高大的那个嬉笑道:“五哥,坤阳城!”
高大的那个倒是没什么笑意,略略点了点头,便回道:“坤阳城主,乖戾非常。”言罢,似想起了什么,还皱了皱浓黑的眉。
清瘦的那个倒是看在眼里,却也不追问,那应该是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吧,既然不愉快,忘掉最好,还深究它做什么。
被称作五哥的那个,初见似眉清目秀书生一般,再看却能发现眼神坚定,唇角一抿不怒而威,俨然是这队人马的首领。
“乐起!”首领令下,声即起。
手拿唢呐的鼓起腮帮,唢呐声声声婉转哀伤;
身披素缟的扯开嗓门,哭叫声声声力透肝肠。
清瘦的少年马上表情扭曲,撅着嘴叫道:“好歹先提醒我下?!”
却见兄长正襟危坐,低首垂目,斥道:“扮好你自己的角色,最好不要我再提醒你!”
清瘦那个委屈垂头,轻声嘟囔:“扶棺押镖这种事,还真习惯不来……”
城门口一个枯瘦的守卫远远便挥着双手跑上前来,嘴里还喊着什么,不过被乐声、哭叫声都给盖了去。
守卫近前已是双手支膝、气喘吁吁,领头举白幡的壮实男人停下来,伸掌就着那人拱起的背上拍了又拍。可怜那瘦小护卫本想起身,却好几次被拍了下去,偏偏那壮实男人一脸真诚怜悯,还连声问,“没事吧,兄弟?”
清瘦少年见状在马背上捂着肚子,弯下腰来,鬓边长发垂下如帘。从马背上的虱子才能看到的角度来看,已憋得双颊通红,抿唇的力度似要把唇片咬破,紧闭的双眼已然笑得挤出数行泪来。
高大男子一声轻咳,乐声、哭叫声瞬时伏低了下去,壮实男人也收了手。
枯瘦守卫这才站起身来,先讪讪地看了那拍背的壮实男人一眼,径直对已下马走来的高大男子微微俯身,方道:“这位爷,我们城主近日下的令,今春祈福须广积福源,丧事队伍不可入城……”
“啊?”清瘦少年抬起头来还挂着笑出来的泪,“怎么会这样?”
已下了马的高大男子皱了皱眉,冲守卫一个抱拳,颇江湖气的姿势,他做来倒也有一种潇洒自在的风度,“敢问官爷,高寿九旬而仙逝可是福气?”
“七十古来稀,九十自然是福,只是……” 枯瘦守卫为难地挠挠头,“只是丧事难免是……有些……晦气。”到得“晦气”二字声音已低得几乎贴着地面,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时不时瞅瞅高大男子的脸色,见他已隐有怒色,赶紧补充道:“我们城主只认丧事损福,我们下面的人哪里有申辩的份啊……”
守卫见高大男子面色稍缓,似乎若有所思,道“爷若要去乾阳,要不……要不从坤阳西北边的阳河县绕过去……”
一道清泠泠的声音传来--“那可至少得多费两日吧?”
守卫望向发声的那人,那人顶上墨发高高束着,垂下的发丝上好绸缎般光华流转,一张小小的鹅蛋脸,弯眉纤长如新月一痕,眼眸清亮似幽泉一泓,一身宽大的素服衬得纤瘦身材越发清逸出尘。
枯瘦守卫看得眼睛瞬间直了,竟一时忘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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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小妖”(蹦上台):大家好啊!欣然姐姐是新人,太没人气了呀,所以放我出来招摇招摇!哎哟哟,虽说她现在正在揪我屁屁,但顶着屁屁下垂的风险,我还是要说一句,人气暂时是没的,但文采、剧情、笑点倒还是有的!
顾欣然(九十度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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