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夙瑶(1/2)

“不要告诉我未来的人类精英都像你这样。”回答的方式有千千万万, 林曦却特地选了开嘲讽这一条，眼睛向下扫了一圈，示以极尽蔑视之意，心里却不知道怎么，有点发虚。脑海一瞬间被那些有关世界末日的电影所侵占, 接着又换成各种超级英雄——科学/神学/爱情/情操拯救世界。

出乎意料的是，系统竟然接受了这种蔑视：“就是因为我们的社会急剧衰落，所以像我这样的，已经算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林曦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系统叉腰反驳倒好了, 她就可以就势跟小仓鼠打打嘴仗, 顺便把这件事带过去。可系统坦然承认了——听起来，未来的人类社会, 发展得比她想象中还要不美好，但是林曦不愿意相信：“你们的科技这么发达, 都能穿越时空了, 还叫‘急剧衰落’？”

“我们的科技的确是高度发达。”小仓鼠苦笑起来，这表情已经属于高级情绪范畴, 但ta做得却很像：“但人类都要绝种了，科技再发达有什么用呢？”

“绝种？”

“嗯。当年我们的社会也跟古墓派类似，极度地压抑‘性’这种东西。觉得这东西是不好的、肮脏的。”小仓鼠迟疑了一下，慢慢开口, “而且, 社会上普遍存在一种认知, 那就是情绪用事是不好的，冲动、直觉都是坏东西，纯粹的爱情也是。人们普遍认为，完全理性人才是最完美的人，每个人都压抑自己的感情，极度不愿意表达情绪。结婚和做1爱不是因为爱情和**，而是出于繁衍的目的。女孩到了十八岁，男孩到了二十岁，就强制要求生育。许多代以后，这种倾向发展为一种可怕的社会疾病，人们没有了情绪。尤其是人造子宫技术成熟以后，连性和爱都几乎绝迹了。短期内，这种完全理性带来了极大的繁荣，科学技术飞速发展，但是到我出生之前，大概一百年的时候，社会上出现了一种流行病。”

“瘟疫。”林曦以为自己找到了世界末日的原因。

“你可以这么称呼，但是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抑郁症。”小仓鼠垂下了翅膀，看得出来，这话题让ta很悲伤。

“抑郁症？”林曦有点震惊，“这不是传染病吧？”

“物理上来说不是。但是在当时，却比传染病还要可怕。据保守估计，世界人口的十分之一因抑郁而死——这是统计数据，而且是确诊之后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疾病，只知道人莫名其妙地就低落、躁狂，医生认为是‘情绪’传染了人类，把患者隔离治疗，结果却是几乎百分百的致死率。后来我们从古代的典籍中发现，这与古代的抑郁症十分相似。我们根据古方合成了药物，还鼓励患者晒太阳、养宠物、与人交流。有一部分人得救了，却收获了许多副作用。其中之一就是再也做不到完全理性。委员会认为他们是劣等的人类，将他们与社会隔绝，却发现这些人生活得更快乐，也更有创造力——他们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生出了孩子。”

林曦嘴角一抽：“生孩子算什么创造力？”正常生育年龄的人谁都可以生好吗！

“不是的。”系统认真地解释，“到我们那时代，因为人造子宫过于普及，而关于性的一切知识又都失传已久，导致了所有的人都是基因改造的蛋生族，但是，因为一代代的基因污染，到我们那时候，绝大多数人一出生就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这些缺陷所导致的出生率降低和新生儿夭折率升高又进一步恶化了基因环境，结果到我那一年，全世界只有六百万新生儿出生。世界总人口不到五亿。根据最高委员会的预测，最多一百年，人类就将彻底灭绝。”

“然后你们发现人和人生出的孩子，比蛋生族要健康？”林曦狐疑地望着小仓鼠，想象了一下一只仓鼠从蛋里破壳而出的场景，感觉还有一点萌。

“不但健康，繁殖能力还很强。受1精卵存活率也是蛋生族的六倍多。委员会设立了专门的调查组研究这里面的机制，经过十年的苦心钻研，得出了至关重要的结论：正是我们抛弃已久的喜怒哀乐情绪导致了这样的结果。那之后，情绪课成为了所有学校的必修课。”

“十年…”林曦知道自己不该幸灾乐祸，但是听见这数字，还是想笑，“这么一个结论，你们还要研究十年？！”

“你不懂。”小仓鼠的表情很严肃，“我们已经有好几千年没有情绪了。古代的典籍又那么多——光是同人文就占了几百光存。你知道从这些东西里面找出严谨准确的结论有多难么？你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却像是原始人的日常生活那么遥远。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然后你们的委员会就选出了你这样的学生，扔回了我们这样的古代，再把我们这样的古代人，扔到更古的古代，研究什么武侠lún_lǐ——你们是认真在学情绪的吗？”

“旧时代的武侠世界通常兼具开明开放和保守落后两种形态。江湖儿女的浪荡和不拘小节与森严古板的门派之见同时存在，女性们因为同时身为男权社会的第二性和武侠社会的第一阶级而面临更多的矛盾，所以当我们研究这些武侠世界的掌权女性时，可以从中发现更多的矛盾挣扎，更深地体会到古代社会作为个人的情绪表现。”小仓鼠如同背书一样流利地朗诵了这一段话，然后仰望林曦，微微微笑，“所以我们将武侠lún_lǐ课作为情绪学的高阶课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