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夏(十六)(1/2)
陈夏和杨九思不过半个多月没有见面,两个人却像是久别重逢。陈夏能再次见到杨九思,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欣喜。
杨九思时隔半个月看到陈夏,只觉得她比在国内时更消瘦了。
陈夏被病痛折磨到今日,已经瘦到旁人目不忍视的程度。陈夏如今的脸颊,凹陷严重,她的皮肤和骨头之间,没有一点多余的肉,骨瘦如柴,面色枯黄,像是一个活骷髅。
杨九思看到形容枯槁的陈夏,知道陈夏的病没有好转。杨九思看着病情日益恶化的陈夏,非常揪心。
在陈夏治疗期间,杨九思和陆坤每天都会去探望陈夏。每次见陈夏,杨九思一直在避免谈及陈夏的病况,她总是在说各种各样好玩有趣的事情,有时候杨九思还会被自己说的故事逗笑,甚至笑出眼泪。
其实,陈夏并不忌讳和别人谈论她的病况。避讳谈及陈夏病情的,是杨九思。
杨九思和陆坤有时也会在医院遇到圣圆法师。圣圆法师只要看到他们来,或者她来的时候如果看见他们在,她都会立刻离开,不大愿意与他们有什么交集。
杨九思觉得,圣圆法师和陈夏虽是母女,但性格却大相径庭。
陈夏是面冷心热。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冷漠,但内心还是充满善意,会让人感到温暖的。可是圣圆法师,似乎不止是面冷,她的心让杨九思感觉比她的表面更冷漠。
杨九思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受,是因为有一日她和陆坤一同前去看望陈夏的时候,遇到了正在离开的圣圆法师。他们正打算走上前向圣圆法师问好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二人齐齐地转身看向背后。
原来是附近另一病房的一位病人刚刚去世,病人家属正在门外痛哭。病人想必正值壮年,因为正在哭泣的是一对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夫妇。
老夫妇的穿着打扮非常精致,甚至显得有些过分精致了。或许是因为他们心里也大约知道,今日可能会是永别。在阴阳两隔之前,这最后一面,他们想给至亲之人留下一个美好的画面。
老奶奶靠在老爷爷的怀里悲痛欲绝,老爷爷紧紧地抱着老奶奶也哭得肝肠寸断。看到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不少人在经过他们的时候难免放缓了脚步,无人不为之动容。
杨九思看到这样的情形,心情异常沉重,她想到了同样在病房中躺着的陈夏。她害怕,怕到闭上了眼睛,强行斩断了自己的思绪,她不敢再细想。
当他们都把身子转回来的时候,杨九思看到圣圆法师正站在原地,冰冷地看着他们。她似乎对眼前的场景漠不关心,无动于衷。
在二人向圣圆法师问好后,圣圆法师点头示意就匆匆离开了。当圣圆法师经过那两位悲痛欲绝的老夫妇时,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熟视无睹地径直走了过去。
杨九思感觉,圣圆法师好像对生死离别很麻木。
圣圆法师走后,杨九思和陆坤走进陈夏的病房。在病房里,杨九思一边和陈夏闲聊,一边拿起一个橘子去皮。
杨九思正剥着橘子皮,说着在美国的见闻的时候,陈夏突然打断了杨九思:“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有一天我撑不下去了,我走的时候,不想看到你也那样难过。”
陈夏说这番话的时候,杨九思低着头,停下了正在剥橘子的手。后来等陈夏把话讲完,杨九思也没有抬头,而是继续剥刚才剥到一半的橘子。
陈夏看到杨九思剥着剥着,手开始发抖,面色越来越阴沉。等橘子剥好后,杨九思用力地把橘子摔在了碟子上,而后快步离开了病房。
陆坤见状赶紧追出去,他看见杨九思在门口靠着墙,席地而坐,双臂抱膝,头埋在膝盖上,她的表情陆坤看不见,但是陆坤看到了她止不住颤抖的身体。陆坤走过去,单膝跪地,把杨九思抱在了怀里。
杨九思在美国已经停留两个月了,在某一天的晚上,杨九思和陆坤都在医院陪着陈夏。趁杨九思去洗手间的时间,陈夏难得主动开口说话。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让你忙前忙后的,麻烦你了。陆坤,谢谢你。”陈夏对陆坤说。
陆坤:“这是哪里话,和我还这么见外啊!”
陈夏:“我不是在和你客气,我是真心的感激你。”
陆坤露出了他标志性的温暖笑容。陈夏觉得杨九思说的没错,陆坤笑起来的时候,是他最好看的样子。
陈夏望着陆坤的月牙似的笑眼,对他说:“陆坤,答应过我的事情,你别忘了。”
陆坤收起了他的笑容,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知道陈夏在讲他们在飞机上说的事。
他知道,陈夏现在是在交代后事。
陆坤郑重其事地对陈夏再一次承诺:“我记得。到死我也不会忘记。你放心。”
而后陈夏表示想和杨九思单独说几句话,陆坤识趣离开病房。
杨九思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陆坤不在房间,自言自语地问:“诶?陆坤去哪里了?”
陈夏让杨九思坐在她的身旁:“我让陆坤先出去了。”
陈夏把自己冰凉的手,搭在了杨九思的手上,她看着杨九思:“有些话,我知道你不愿意听。可是我怕再等下去,以后就没机会了。趁着我还清醒,还能开口,我想单独和你说会儿话。”
陈夏话音刚落,杨九思泪如雨下:“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是一定会好的!你必须要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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