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并非是鳄鱼的眼泪(1/1)

大锅饭成为历史时，我家从生产对分到一头牛。很大的一头母牛，通体是黄色的，很温驯，也是生产的好时候，不老也不是初生牛犊，而是正在投入劳作的一头牛。把它牵回家时我和拖油几乎是立刻马上就喜欢上了它。我们用拔来的青草喂给它，用妈妈教给的方式抚摸的头，让它有些粗糙的舌头舔过我们的手。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这个新成员的热度没有消去。每一扔，就会跟邻居结伴去割草来喂牛，还有自己买来的羊，猪吃的菜跟羊和牛的不同，这些割草割菜的活计，是我们同龄的孩子每天要做的事情，不用大人交代，放，三三两两相伴着在垄沟，树林和庄稼地里寻找着牲畜们喜欢吃的草和菜，装满我们背来的筐，这些沉重的筐压得我们走路一弯一弯的，看上去很滑稽。这些事情虽说看起来有些沉重，割草的空隙里，也可以自娱自乐，或抓到蚂蚱或逮到蝈蝈，找到可以吃的野菜，这些都可以给我们带来喜悦。有时候贪玩，天黑下来还没有割够所需的量时，我们会相互的帮助着很快完成，回家时谁背不动了也会相互在后面帮忙抬一抬。

母牛是个很好的牲畜，在服役的几年里，生下来一个又一个健康温驯的小牛，这些小牛都在养到足够大时被卖掉，相处后的不舍也慢慢在岁月中一次又一次淡去。母牛在家里成为了家里的一员，成长中很多时候是分给它的，一日用几次的喂，不干农活时喂饱后要牵出来放风，要收拾牛圈，还会时时的添一些粮食来喂给它，为它贴膘，用以抵御严寒的到来。在生小牛的一些日子里，甚至会点起炉火来为它取暖。现在的牛金贵，小心照料是因为它真的很贵；那时的牛金贵，是因为它为种收庄稼出了大力。一年的拉拉拽拽，拉进拉出都要靠它的，所以照顾起来很精细，有事情要出门时也会委托亲朋来帮忙照顾一下。所以说它是家里的一员是真的。像现在家里养的宠物，让人无法不爱和牵挂。

我不知道牛的寿命有多长，写这个文时特意去查了一下，没有得到很信服的答案。转眼母牛也过了从事生产的最佳状态了，于是特意留了一个比较出色的它的孩子，而它要被卖掉。这个打算也是计划了好久，等于给我们做了一些心理建设。但当我某日放假从学校回到家时，没再看到它。我知道揭晓结果了，弟弟跟我讲卖牛的前一晚他流泪了，第二天是被赶着去上学的，我的不舍与心疼便一下子涌上来，泪也再不能忍住，慢慢的在牛圈里看着它的孩子掉眼泪。这种情感下流下的眼泪，我记忆里并不多。外婆去世有这样，奶奶去世的也有，外公去世没有人通知我，我是事后很久才知道，有其他感情夹杂着，并没有流下眼泪。所以，为了这个跟我们相处很久的特殊成员我有掉下眼泪，如果我去缅怀它可能连我自己都认为自己虚伪，但是为牛留在我记忆里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感动到流泪我觉着不是虚伪的，这不是鳄鱼的眼泪。

记得有一年收获季节，雨连着下了很大，地里的作物不收回来就会损失很多，所以尽管地里还很泥泞，没有达到可以下去拉回作物的程度，但还是赶着牛去收了，我还记得，牛一次次被滑倒，又一次次被爸爸用鞭子抽打着站起来使劲向外拉的情景，那个情景我没有体会到大人心中是怎样想的，但是我们孩子都红了眼圈。也记得曾经很多次爬上它的背，它抽抽打打用尾巴一次次扫过来，但从未曾大动作的甩掉我们。也曾闹着玩，牵它出来时放开它的缰绳，让它自己走，它也从不曾自己跑掉。这些温驯的故事充斥于脑海，一幕幕如放电影般涌上心头。此后我家又养过牛、驴，这些再没有给我的记忆里留下更多。成年之后，没有养过宠物，想到我家的牛，我就不再想养任何宠物，我怕告别的那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