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益生堂假药案(1/2)
古来医馆,多以“堂”字做结。追本溯源,当是源于建安年间医圣张仲景,时任长沙太守,公堂断案行医而来,就此代代兴盛。
而目之所及,“益生堂”的匾额,依旧散着古朴安定的意味,只可惜里里外外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妇女的痛哭声,老者的叫骂声,和着“杀人偿命”四字血书的白幡,引得长街人群聚拢,指指点点,喧杂得如同菜市叫卖。
“看看,看看,县太爷都来了,你们卖假药,吃死人啊!简直丧尽天良,就不怕有报应吗!”丧子的老妇跪在盖着白布的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青天大老爷要为民妇做主啊……我苦命的儿啊……”
“路大人。”好容易挨到县衙的人来,拦着诸人的捕快才松了口气。路高在衙役的整肃中,从人群中穿过,只匆匆对捕头交代了句:“县里的仵作,先带他去里面验药。”
仵作?验……药?仵作还会验药?!这年代的仵作,可真厉害……
捕头看着路高身后那个粗布麻衣,睡眼惺忪,揉着眼睛,眼瞅着根本没清醒的人,眼中俱是怀疑。谁知对方飞快地点了点头,完全不以为忤,嘴里咬着一条布缎子,双手随意扒拉了几下稍显凌乱的发丝,含糊不清地道了句:“唔,仵作,靳扬。”
用布缎草草将头发一束,靳扬似是明白了他的顾虑,抬头对天仰望许久,才轻咳了一声,低头掩了掩目:“嗯,我这个仵作吧,比较特殊。”
是比较特殊。捕头艰难地看了他一眼,才拨开人群,将人带了进去。靳扬迈入益生堂的一刻,正见里面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笔墨纸砚,能砸的,都砸了个干净。戥称、冲钵、碾船全部翻倒在地,药斗也被抽出了大半,坠在地上,撒了一片乱七八糟的药。
此刻,几名被请来的医家正在药堆里辨别药材。按斗谱常理,最常用的药,一贯是安排在最显眼、最方便取用的地方,但不幸的是,最方便取药的地方,也最方便被砸。由此可见,死者所用的组方里,大致真没什么特别的药。
揉了揉鼻子,靳扬开始绕着屋子找账本。作为县衙名义上的仵作、实际上的账房先生,账本才是他人生至高的追求。然而,片刻后,靳扬凝重地站在一边,静静地将账目翻过一页,到底没忍住,兴趣缺缺地眯着眼,抬手伸了个懒腰。
直觉上,靳扬觉得捕头看他的目光一瞬间有些异样,便顺势拢了拢衣袖,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转身,视线在“藏红花”上略顿了顿,随即对着标签找名贵药材。从野山参到冬虫夏草,略略辨认了一番,他便顺手放了回去,心中暗叹这做假做得真不走心。
“靳仵作……”捕头怕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突然开口,却未料到直接被靳扬中途打断。
“其实,小人以前是个算账的来着,”靳扬看向捕头,随后低头笑了笑,一脸诚恳的羞愧之貌,“年少无知,帮着掌柜的,略略修饰了一下账本,节约了一番开销。后来东窗事发,就顺道被请去牢里喝了几年的凉茶。”
偷税漏税还这么多理由。捕头抽了抽嘴角。
算账先生,当了仵作?还会验药?现在的算账先生,比仵作还厉害嘛。
未及多久,县衙排查完毕,假药确凿,连同账册,一概作为证据查抄。次日,路高正欲提取账本,迈入县衙后院,却见靳扬枕着左臂,一脸满足地趴在桌上,窗外暖洋洋的日光洒进来,端的是睡了一场好觉。
“啪!”一旁留着山羊胡子的师爷面无表情地走过,直接抽过半压在他肘下的账册,拍在了桌上。靳扬猛地抬头,顿了一顿,随即眯着眼睛辨认许久,才瘫软着靠在椅背上,哈欠连天:“钱师爷,那么早啊,小人这还没开工呢。”
钱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靳扬,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阴涔涔的意味:“靳仵作不是一贯自诩休作有时吗?如今可都快午时了,衙门还未拮据到要你省一顿饭吧。还不快起来办案!”
靳扬愣了下,一脸见了鬼的样子:“都快午时,不还是巳时吗?”说着,他神志不清地揉了揉眼睛,如无骨的蚯蚓般继续幸福地烂在了桌上:“查案,那是路大人的事,小人只负责算账。而且,今日,小人打算醒在巳时里靠后的一段时间。”
钱义的脸瞬间黑了。时间有限,路高干脆地打断了二人的日常互讽:“本案的账册,目前不是重点,倒是查抄出的假药,却无一例出现在死者的方药中。尤其是,益生堂对外风评一贯很不错,日日人满为患,总不至次次都掺假。本官想着,若是时间仓促之下,匆忙拿错了药材,有无这种可能?”
贩卖假药致死,与不小心贩卖出假药致死……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靳扬艰难地支起了头,心道这本县的县太爷,真是比老妈子还操心:“大人,您想得太多了,”靳扬提起神来掰着手指头给他算,“首先,药房的伙计不是谁都混得进的,更不是死的。其次,虽说一个药斗可以放上几味药材,但标签分得格外清楚,写在最上面的,必然放在最外面,易混的药材,更是不会放在一起。最后,益生堂,……”
“是真的坑啊,”靳扬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抬手比了个数字,“当年小人年幼无知,初来乍到,他们就能一边夸我识货,一边拿出数百头的三七来忽悠我,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开了这个价!明摆着欺负小人家里穷,自小没文化嘛。”
药材称重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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