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夜来拆医案(1/2)
梁成济所取的,似是这几年抄录下的临诊医案,掩去处方用药,细致地记述了病况。靳扬对着纸页粗看一遍,突然有种前几日像是看了几本假医案集的错觉。
磨蹭很久,他才勉强提笔准备糊第一张方子,还有意拿手遮挡了一下,奈何开了一半始觉如芒在背,硬着头皮凑了二十余味药,实在编不下去。偷偷觑了梁成济一眼,正对他审视的目光,不觉停笔默默将纸压在了最下面,到底没敢给梁成济看。
新添的灯盏还耀着光,靳扬草草翻了下后几张,越发觉得生无可恋,与梁成济大眼瞪小眼片刻,很识相地绕到另一边,默默从抽屉里取出了把镇尺。
大抵还是不死心,他死死瞪着那叠医案,像是要将之瞪出个洞来,奈何本事不济毫无思路,见梁成济接过了镇尺,便彻底弃疗般俯身趴在了桌上,双臂交叠在头下枕着。要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他挨个打还是主动求来的。
还没待他想个清楚,身后便觉硬木搭上,镇尺一触即分,随即挥下:“啪!”
镇尺不夹风声,落下时毫无征兆,靳扬身后一痛,僵了一刻麻胀感才尽皆铺开,灼烫得吓人。死死攥着肘间的衣物,靳扬牙关咬得很紧,冷汗从额上缓缓沁出。未及缓解,肿烫的身后又被覆上极重的一道,靳扬腿软没没站稳,不自觉弯曲一下才倒抽了口气:“嘶。”
“啪!”靳扬到底没忍住,呻痛一声,双腿开始发颤,扬了下头,眉宇间尽是痛楚。趁着第四下尚未抽打下来,他径自将头埋在了双臂间,张口咬住眼前的衣服布料,在疼痛直冲上脑之际,堪堪压住了喉间的声响:“唔。”
左手挣扎着紧紧扣住桌沿,靳扬闭上眼睛死咬着牙关。挨打这种事,果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习以为常的。包裹在下裳中的臀肉胀痛得发木,挥下的镇尺多少记都近乎叠在一个地方。不知是梁成济看不到伤势,还是刻意要这样打他。靳扬脸色苍白,开始有点怕了,照这个打法,挨上二三十下,他大概明天都下不了床了。
“啪!”梁成济动手的力道骤然加重,靳扬未及准备,痛呼一声,险些失力跪倒在地上,被梁成济硬压着脊背,几无间歇挨了五六下重责,疼得脑袋都空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也不知自己是叫了,还是没叫,半晌才意识到梁成济收手了。
靳扬后知后觉自己像是浸在汗水里一般,黏腻得发昏,起身时走路都牵得痛。好在不过十下,也没怎么伤筋动骨,却听梁成济将医案轻掷到他面前,平声道:“明日不用来了,自己翻书去想,想好了再过来。”
“嗯。”靳扬极轻地应了声,抬手收拾好桌上的纸笔物件,才携着医案艰难地随着梁成济往外走。好容易挪到大堂,经过柜台边,伙计早已双目放光、翘首以盼。
他们何时撤手走人,与鸿景堂的营生都是牵连着的。虽说堂内无夜诊,但大夫看到什么时候却也没个准话。只要有一个医家没走,无论多晚,取药那边都是决计不许无人的。靳扬虽是挨了顿打,心中到底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十分的对不住。
梁成济脚步一顿,似也想起了什么,指着柜台道:“把今日的方筏誊录一遍,回去重开。”
靳扬站在原地默了默,直到梁成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抽了抽嘴角。
果然,面上说着“没错”,梁成济到底还是嫌弃。
至于那叠医案,说多不多,粗翻翻不过几页纸,但说少也不少,靳扬从晚到早又从早到晚,连想带蒙,愣是与夏素灵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凭着记忆将有干系的古籍找了个遍,也就草拟出四张方子,还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医案没结,改方未动,夜幕渐深,死期将至。靳扬趴在床上实在编不下去,支着脑袋算了算还有多长时间,觉得自己不妨就着姿势早早歇了,但粗略估了下明日可能的挨打数目,又觉得人生在世不该这样轻易束手赴死。
挣扎良久,他抱着一打书硬生生戳在了李老门口。李笠应声开门时,正见他直挺挺地往下跪,惊了一下急忙阻止:“这是怎么了?”
待得听完来意,李笠却是有些犹豫,“你先接着回去想想吧,若实在不成,梁成济明日也会给你拆解的。”毕竟读案这种事,是很潜移默化的事情。理不理得清倒不是关键,便是一夜只看懂了一篇,甚而全想错了路子,对未来多少也是有所助益。
“不行,他会打死我的,”靳扬再怎么丢人的时候,都给李笠见过了,如今多少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我都想一天了,再想十年也没用啊。”
他怎么就……又要打死你了?见靳扬都快哭了,李笠无奈叹口气,给了他一个“下不为例”的眼神,才抬手取过。医案记得很详尽,李笠粗阅下来,觉得有些意思:“这方子开得还可以啊。”
等回溯过去细看,却不免皱了皱眉,他的第一反应是——梁成济拿错了吧。这种病证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靳扬如今的能力范围。梁成济这哪里是在教学生啊!
连续翻了几张,李笠手下一顿,突然觉出些不对来。一张是偶然,两张也许是凑巧,尽是这样便很耐人寻味了。尤其眼前这份,他模糊的印象中甚而还隐隐记得出处。
都说,习医要长见识,最快的便是跟会诊,若有机会亦可随同名家集会,天南地北的杂病一合计,视野便开了。但医源流派众多,闹到最后难免各执一词,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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