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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压抑的宣泄(1/2)

时间一点一滴推移,刘延陷入昏迷后再也没能清醒,鸿景堂集几位名医毕生所学,也耐不住失血过快,药灌下去都来不及见效,前前后后撑不到一个时辰便已身亡。梁成济与李笠更是整整一夜都没合眼,次日才神色疲惫地出来,只道了句:“看天意吧。”

据说,那日鸿景堂彻夜长明,刘延的夫人来时只见到了冷冰冰的尸体。刘家险些以“杀人偿命”来闹事,幸而刘夫人明理拦着,李笠又几经劝说才安抚下来。说到底,这种事,医馆救不下来是一回事,若救下来了,便是官府的事了。

据说,案犯程某清醒后被羁押入牢,县衙几番调查取证,配合审问,查明了真相。程某系精神异常不受控制,几年前于其父争执时暴起杀人,几日前又因病势缠绵不愈持刀入室。两案并案查证,罪证确凿,但因程氏伤人时神志不清,按律理应减刑,最终没有长判。

据说,查证期间医馆暂封,里头不便,鸿景堂干脆将长桌搬到外头临时济医,照旧有条不紊。只是几遭变故后,怀殊县人人自危,街上尽是传言:“怀殊县就不能办医馆啊,这前后一个月,都死了几个人了”。

但那些都是据说了。靳扬回县衙后便兢兢业业当他的仵作,没再打听什么,更没再介入什么。梁成济倒是抽空来问过钱义一次,靳扬那时正在誊录案卷,闻言顿了许久才道:“我就不去见他了。只要鸿景堂一直好好的,大家都一直平平安安的……不见他最好了。”

他原也不打算再见夏素灵了,便是他娘还活着,也不会希望他这样害人家姑娘的。但后来考虑许久,还是出去了。那日日头尚好,靳扬攥着存了许久的发簪,缓步走向夏素灵。他的手有些发抖,却还是固执地将簪子插进她的发丝间,只觉得夏素灵依旧那般出奇的漂亮。

他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却是长鞠一躬,嘶哑又低沉地道了句:“我对不起你。”我做不到,对不起。夏阳平的女儿,是不可能下嫁给他这样一个毫无前景的人的。靳扬直起身又长念了一遍“对不起”,才坚决地返身离开。

他的生活还是一如两个月前那般无波无澜,医界的闹剧却没有就此止息。县衙外头喧哗了许久,靳扬啃着梨倚在门边,听着从远处传来的哀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抬着的棺木泛着悲凉的死气,刘延的夫人走在最前头,抱着亡夫的牌位,面色很白,也很平静。身边六七岁的孩子戴着重孝,还不懂人事,跟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纸钱撒了一路,带着哀悼的沉寂。刘夫人眸中全无神采,就这样从鸿景堂门前一路走过,从县衙门口一路走过,在她前半生从未来过的地方一路走过,一路走向看着漫无目的的前方。

靳扬的梨啃了一半,口中还在一张一合嚼着:“我终于……知道他们当年有多恨我了。我都不敢想,世上有人,会这样恨我,一直不敢想,太可怕了。”他又不自觉地想起了秦愉书那句话——“鸿景堂里,葛老对他最好。”

原来彻底放弃,也不过就是这样轻易啊。靳扬复又咬下一口:“诶,钱师爷,你说这案子已经定了吧。我最近挺想找个老仵作,和他学一学,也许日后学出些什么名堂,还能回报一下路大人也说不定。我就不用欠县衙那么多钱了。”

“你这也算好好开始的架势?”钱义一脸鄙夷。

靳扬倒是奇了,连啃梨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是啊,我不是在好好当仵作嘛。你没发现?”何止是好好当仵作,他简直是六年来从未有过的兢兢业业,钱义莫不是瞎了吧?

钱义闻言难得没有即刻皮笑肉不笑地讥讽开来,只是略带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高兴就好。”

靳扬回县衙后一如往日,还是百年睡不醒,万事不着调,时而逗逗小捕快,与钱义耍耍嘴皮子,闲时还能苦口婆心地劝着路高顺天应命、休养生息。他依旧活得散漫,笑得嚣张,比谁都看得淡人生百态,甚而还更为敬业了一些。你再也分不清他是悲是喜,是好是坏,他就这么吊儿郎当地活着,看着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事实上也或许是真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唯有夜深不寐时,靳扬才会无聊地喝上两杯酒。说喝其实不恰当,应该说,靳扬开始酗酒。

他可以坐在躺椅上就着月光独自喝上一两个时辰。倒也不像喝醉,没有烂醉如泥讨人嫌,甚至看上去越喝越清醒,即便醉了也不说话,不喜不悲地看着你,你让他不喝便不喝,你让他睡他就睡,什么都任你摆弄,睡醒了又和寻常一模一样。

钱义瞧着总觉得,靳扬晨日里鲜活的样子,插科打诨得万分惹人注目,却像是被生生抽空了灵魂,宛如行走的驱壳般与死无异。唯有夜里酗酒时的靳扬,才像是真正活着的。

案子了结的第四个深夜,县衙被疾速的敲门声扰动。程某的妻子在屋中自缢,尚在襁褓的婴儿面色青紫,早已窒息而亡。

刘延的夫人领着棺木,就驻足在程家门口,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硬生生撒了三天的纸钱。程家兄弟又因着程父身亡而拳脚相加。围观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高谈阔论。即便死死关着门,这个粗俗的女人也终于忍受不了举世的指责与异样的目光,在绝望赴死前硬生生掐死了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这种闹剧终于以死亡彻底落幕。

钱义披着单衣,颇为唏嘘:“真是因果循环,程妻若是不贪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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