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2)
“我的伞……”惜竹脚步刚抬起,却被身后之人拉住衣领:“蠢货,那是幻影。”
惜竹死死盯着那柄骨伞,只见那人沿着巷子踱步而来,寒风飕飕地吹,即使是站在夏日里的惜竹,仍觉得有丝丝寒意自脚底窜起。
那人走走停停,时常将手握成拳头,抵在唇间轻轻咳嗽,似是染上了很严重的病一般。惜竹觉得那人有点熟悉,凝神想要看清,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听见白砚之道:“你能否读取他的心思,这个幻影中的凡人。”
“可以,只不过有些模糊不清……”
“他在想什么?”
“他很沉郁,思绪皆是消极的。”
“好像是被贬了官,还是被怎么着了……”
白砚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轻咳一声:“是被幽禁。缙国璿丰二十一年,缙国王的幺弟萧沉桑,方及弱冠之年,便被下旨,幽禁在城北的一处别苑。”
惜竹有点惊讶:“你一江湖道士,哪里知道这么多?”
“就说你读书少吧,缙国史纲,白纸黑字记载得清清楚楚。”白砚之轻笑一声。
听着那带着丝丝嘲笑的声音,惜竹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
紧接着,幻影里的雪渐渐小了,天地万物只余一片苍茫肃然,甚至依稀可以听见北风呜咽凄绝的声音。
随着幻影里萧沉桑的步伐,幻影里显现的是一巷子的拐角处,隐约可以看得见一只黄毛黑斑纹的瘦狼狗正匍匐在雪地里胡乱刨着,口吐着热气,发出极其幽微的呜咽声,似在挣扎,又好似在恐吓着什么。
画面渐近,惜竹渐渐睁大了眼睛,不由凝神屏息,这才恍然发觉那雪地里躺着一个不过四五岁孩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的皮肤已经被冻成了紫红色。
狼狗的两只爪子胡乱地抓着他的衣物,似在挣脱,待看仔细了,才发现那个孩子的双手正被狼狗死死咬在口中,尖利发黄的牙齿陷入了孩子细嫩的皮肤之中,有汩汩鲜血顺着孩子的手腕流入破旧的衣衫中……
那一人一狗不知在僵持着什么,但是很显然,一个还不腰高的孩子,如何斗得赢这只恶犬?
萧沉桑似乎也瞥见了这一副景象,朝着那个方向走来,还没来得及靠近,那狼狗已是警觉地跳了起来,落荒而逃。
惜竹这才发现,那孩子手中,是半个脏兮兮的馒头,他好像不怕疼,不怕脏,尽管那半个包子已经沾满灰土,尽管上面残留着狼狗的哈喇子,可那双鲜血淋漓又被冻成紫猪蹄子的手,仍旧使劲将那一坨不成样子的包子塞入喉咙之中,生怕再有什么东西抢走似的。
此情此景,惜竹不住身形一颤,真叫人不忍直视,冥冥之中,忽然有点明白阿娘所说的人世皆苦了,这么小的孩子,冰天雪地里与恶狗缠斗,就为了半个馒头,如何不苦?
惜竹垂下了眸子,身后之人亦静默不言,良久,手搭了惜竹的肩膀:“你看,萧沉桑手上拿的是何物?”
这一抬眸,惜竹再次惊愣住。
只见萧沉桑在那孩子面前顿了下来,手指摩挲着的物什,正是挂于那孩子脖子上的月牙形白玉。
那个孩子……她!可不就是那夜老妇人所抛弃的那个孩子!?也就是她当年放置于人间的灵婴。
也不知两叠幻影时间相差了多久,原本穿戴好歹算整洁的孩子,成了这般落魄模样,她竟一时没有认出来。
幻影落幕到萧沉桑牵着孩子的手离去后,便渐渐消散了,眼前又恢复了那萧条荒凉的街巷之景,只是街边屋瓦,皆已经陈旧了很多年。
不过奇怪了,这既然是人的思念所化,为何不见这思念之人?
惜竹久久未回过神来,思绪一片混乱,萧侯,萧沉桑,郡主,灵婴,那么今日所见的那位绝世女子乃是十七八年前她放置于人世的花灵化成的婴孩?
当年那虚灵对一个孩子心生怜惜,原来那孩子便是萧沉桑,那一年臾山山间相遇,他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待虚灵化作婴孩,又花了八载之久,二人在人世间年纪相差十六岁。
那四岁幼孩被萧沉桑所拾到之时,他正是弱冠之年,如此便也说得通了。
须臾数十载光阴,周而复始,失而复得,恩情相了,倒也是一桩美事,可为何见着这里的萧条颓败之景,惜竹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不安。
这么些年,那小花灵遇见了入世之前想要陪伴的人,过得如何呢?
惜竹回过头来,目光对上不知在想什么但同样在出神的白砚之:“今夕是何年?”
白砚之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子,答道:“萧沉桑被幽禁了十年之久,直到璿丰三十一年,先王去世,他才被新帝解禁,而如今是珩丰三年,这幻影里的记忆距今已有十三年之久。”
“十三年啊,那我的伞现在可还在那萧侯手上?”惜竹左右瞅了瞅,这里荒芜人烟,哪里有侯爷府邸?
“可真是隐蔽呢……”白砚闭眸而思,忽而抬头,拉着惜竹的手臂穿梭于着这荒巷子,左弯右绕,竟然真的瞧见了一座于荒市之中的府邸。
牌匾造得格外简单,宅子亦朴素雅致。
惜竹嫌弃地看了眼白砚之的手,便径自走上前来,还未开始敲,便有人打开了门,那人面色雪白,夏至之日,竟还裹着原来的那身狐裘,惜竹抬头细看那人眉目,不由捂住了嘴:“华……华容山君!?”
方才注意力全在那个孩子身上,画面也是模糊朦胧,只觉得那人像,却未料竟然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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