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不可爱笃(1/3)
火光漫天,巨大的火舌舔舐上来,将城南莫家的别院尽数包围在熊熊火海。
在说书先生口中,这样的时刻总是会降一场大雨,可这把火直至烧无可烧渐渐熄灭,老天爷也没落一颗雨,晚风微凉,如血残阳,莫思妤同数十名铸剑山庄弟子,静默的立在这一片焚毁的废墟面前。
黄昏下的废墟弥漫着被大火烧透的焦灼气息,还有尸体烧焦的气味。
莫思妤目光扫过去,步伐缓慢、一步一步的走向莫鼎天住的那间房,偶尔偏头避开掉下来的房梁,又或者一脚踢开焦黑的横木。
终于,她停下步子,“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如血的夕阳自她身后扯出长长的影子。
她面前是一具面容已毁的男子遗骸,身长七尺,腰系蟠龙玉,束发的银冠寂然的躺在一旁,背后有一道深深的剑伤。
莫思妤低下头,将手伸进那具遗骨的手中,紧紧握住——宽大、厚实,因为被灼烧过,比往日更加温暖。
莫思妤笑着牵起男人只余枯骨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声音放得轻轻地:“爹,女儿带你回家。”
一众弟子虽心中悲伤,也有偷偷背过身抹眼泪的,但终归不比莫思妤,接连失去三位亲人,其中一名年岁稍长的弟子出声劝慰道:“小师妹,事已至此,依我看咱们还是先把师父敛了罢。”
莫思妤抬眸静静的望着他,目光似有千斤重,压得说话的弟子喘不过气来。
半晌,她才淡淡道:“我爹的尸骨,我亲自来收敛,你们去收其他师兄弟的。”
众人听命下去,莫思妤才寻来一块白布,将莫鼎天的遗骸慎而又慎的包裹起来,她每裹上一层,便松下手死命揉揉自己僵直的脸,神经质的发起抖来,“不能哭……不准哭……”
她淡然的指挥着众人收敛数十名遇难弟子的尸骨,然后回庄;她默默的看着施无情抱着她爹的尸骨悲怆难以自抑泣不成声;她身披重孝站在素白灵堂前,接受众人或真心或假意的安慰。
“逝者已矣,请莫庄主节哀顺变。”
“晚辈晓得。”
一直到三日后莫鼎天下葬。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落过一滴眼泪,红过一次眼眶,庄内吊唁的江湖人开始有人骂她冷血,亲爹死了也不见哭一声,可有些痛,表面上看不出来,那是因为烂在了心里,每每触碰,便会疼得钻心蚀骨。
已经是黄昏了,夕阳血色大片大片的浇下来,莫思妤一脸冷然的站在莫家的群墓面前,从左及右,分别是她的爷爷、父亲和哥哥。
秦湘在离她丈远立着,安静的陪着她。
“阿湘。”明明没有哭过,莫思妤的声音却有些沙哑。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几天来小姐第一次唤自己,虽然莫思妤甚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秦湘就是知道她很难过,可她不过一介丫鬟,嘴又笨,能够做甚么呢?不过是在她难过的时候一直守在她身边,提供可怜的微不足道的温暖罢了。
而那温暖,也未必是小姐想要的。
一听莫思妤唤自己,秦湘欢喜得恨不能一蹦三尺高,立马屁颠屁颠的往自家小姐那边跑,边跑边应道:“是是,是,小姐,我在。”
“昨儿个临彦向我讨你,我答应了。”
秦湘猛地顿住脚步,“讨我?是甚么意思?答应?又是甚么意思?”
“就是他想娶你做媳妇的意思,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连这么浅显的话也不懂么?阿湘我跟你说,等嫁过去了,可不能在我身边这么随便,唉,罢了,你这性子怕是改不了,我还是回去嘱咐临彦多包容包容你……”
莫思妤自顾自说个不停,像是在自我催眠着甚么。
秦湘截口打断她:“小姐为甚么要答应?”
莫思妤原本一直背对着她,此时终于转过身来,眉微微皱着,狭长凤眼略带困惑,“我为何不答应?”
“我以为小姐你……”你是喜欢我的。
秦湘望着她凉凉的眼睛,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以为甚么?”
“阿湘想一直陪着小姐,永远。”
莫思妤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贴上秦湘的身子,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一双美眸尽是茫然,“永远?是多远?”
秦湘仰着头,斩钉截铁道:“永远,就是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到底是个傻姑娘……”
“你想陪着我,你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让你陪着我。”莫思妤怜悯似的瞧着她,仿佛瞧着一只卑微的小狗,“我不愿意让你一直陪着我。”
秦湘呆呆的张着嘴,下一刻,泪水从她那双小鹿一样漂亮的眼睛里涌出来,顺着脸颊大滴大滴落下,下唇被咬出深深齿印。
她仍旧保持着仰视的姿势,也不去擦自己的眼泪,倔强的盯着莫思妤,“小姐,我没有听清。”
“我说,阿湘,我不愿意……”
秦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蹦起来捂住莫思妤不断吐出伤人话语的嘴。
求你,我求你别说。
莫思妤惊诧的望着她。
下一刻,秦湘就像亡命赌徒一般,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她,紧紧的,她明明不会武功,力道却大得几乎要让莫思妤窒息,许久,她耳旁才传来一声隐忍的带着哭腔的话语:“小姐,我会嫁的,对不起。”
是我自己要嫁的,不是你不要我了。
莫思妤喉头一甜,半口血含在口中。
稀稀疏疏的星星升起来,慢慢点亮了最黑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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