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众口铄黄金(十)(1/2)
是夜,敬慈宫。
“圣母的胃口不大好啊。”裴瑶卮放下了筷子,看了眼梁太后跟前几乎未动的红枣粳米粥,担忧地叹了口气,“您这般食不知味,若是伤了凤体可怎么好?”
‘啪——!’
金镶玉的筷箸被狠狠拍在膳桌上,梁太后怒目瞪视着她,“你少在这里给哀家充好人!”她冷笑,“哼,哀家食不知味,皇后难道不是罪魁祸首么?说不得,哪一日哀家死了,才正合了你的意!”
看着她怒火中烧的模样,裴瑶卮蹙了蹙眉。
有时候她会觉得很奇怪。
庆乐梁氏好歹是国中二等士族,论及出身,梁太后实是要比李太后要高上了许多,都说大家子大规矩,可怎么这两人之间,善怒的那个、时常失仪的那个,却总是梁太后呢?
她摇头淡淡一笑,看向站在梁太后身侧的人,客气道:“宗姑姑领着丫头们下去吧。”目光转回到梁太后身上,她笑意温和,“本宫同圣母接下来要说的话,圣母恐怕不愿叫外人听了去。”
宗姑姑满心忧虑,却轻易不敢说话,站在那儿踌躇良久,才在梁太后的默许之下,带着四周围的宫人尽皆退下了。
殿中静悄悄的,裴瑶卮施施然地理了理袖口,并不急着说话。
“裴瑶卮,你真行啊!”梁太后咬着牙望着她,不住地颔首冷笑:“你是真对得起你的出身姓氏!”
“圣母指什么?”裴瑶卮挑挑眉,疑惑地问:“是指我帮着您儿子,将您的好侄女送进冷宫的事,还是指……”
她一笑,刻意放低了声音:“我辛辛苦苦,将您做过的那些事,从积年的黄土中挖出来的事?”
“你还敢说——!”
裴瑶卮好笑道:“您敢做,我为何不敢说啊?”
“说起来,圣母为人,还真是有些厚此薄彼了。”她起身,缓缓走到梁太后身后,“同样是嫂嫂、同样是侄女,怎么您对梁烟雨母女,便这般偏爱,而对您那大侄女——她叫什么来着?……烟霏?是么?”
她说着,俯下身,凑近梁太后耳边,细声道:“您对她与她娘,未免有些太不公道了!……怎么说杀,就给杀了呢?”
话音未落,她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身躯狠狠一颤。
梁太后猛地起身推了她一把,自己却往后退了数步。她指着裴瑶卮,“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何时知道的!”
经年的秘密被人洞悉,在最初的否认与愤怒之后,如今她面对着裴瑶卮,心里的恐惧,胜过了以往任何一回。
“怎么知道的?”裴瑶卮轻轻一笑,“我是德孝皇后的亲侄女、是曾被先帝指婚给李太后亲子的女人。怎么圣母觉得,我会天真地以为您会喜欢我这个儿媳吗?”
她知道,终先帝一朝,梁太后梦寐以求的,从来都是皇后之位。
可哪怕后来先帝废了萧邃的太子之位,他却也从未动过废后的心思。以致于萧逐登位之后,即便梁氏以皇帝生母之身,得以尊为圣母皇太后,却也始终比身为先帝嫡妻的母后皇太后李氏要矮上一等,更遑论与元嫡德孝皇后比肩。
以梁太后的性情,她对先后登上过凤位的那两个女人报以何种心情,实是可想而知。
裴瑶卮轻啧一声,一步步朝她走近:“您以为,在没将您的老底儿调查明白之前,我敢嫁给您儿子么?”
“你……”梁太后的眼睛似乎又瞪大了些,她捂着自己发髻微散的头,难以置信道:“你早就……你一直就知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你若早就知道,又怎么会……”
“怎么会一直忍到今天,才拿出来威胁您?”裴瑶卮替她问完,想了想,笑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么!”
梁太后只觉脑中轰隆一下,愣愣地望着她许久,喃喃道:“毒妇……你真是个毒妇!”
“毒?”裴瑶卮摇了摇头,“您与梁烟雨若是老老实实的,我也不会轻易拿这个秘密出来吓唬您。我如今所作所为,不过自保罢了,真要说毒,我可比不过您!”
她漠然地看着梁太后,缓声道:“我要是早有除掉亲嫂子的狠心,我裴氏一族,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梁太后磕磕绊绊地摔坐在了椅子上,抬眼冷道,“……你知道什么?哀家所作所为,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裴瑶卮挑了挑眉,历数道:“我知道您同您的兄长——庆乐侯梁疏,自小亲近;我知道庆乐侯与其原配夫人谭氏,也就是梁烟霏的生母,甚为恩爱。”她轻拂衣袖,在梁太后对面坐下,“我还知道,打从谭夫人进门起,您这个小姑子,便一直与她不睦,恨不能处处找她麻烦。”
她每说一句,梁太后眼中的狠色便更深一分。
“相反,您与梁烟雨的母亲郦氏,却颇为亲近——我猜想,这大概是庆乐侯一向不怎么喜欢她的缘故?”她叹了口气,接着道:“当年您不满先帝将梁烟霏赐予萧逐为妻的决定,便假意邀梁烟霏入宫小住,随手赐了她一剂毒药,趁庆乐侯外出未归时,先后解决了她们母女。郦氏与您沆瀣一气,带着亲近之人,将梁府上下瞒得死死的,只说大姑娘暴毙,谭夫人悲痛而逝,等庆乐侯领着梁嵩匆匆赶回来时,她们母女已经封了棺,自然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说到这里,她佯作好奇道:“梁嵩日前战死沙场,庆乐侯才失了与谭夫人的最后血脉,您说,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若是知道了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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