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处话凄凉(二)(2/2)
微微一抖,双目死死地盯着他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她……她还……”“没死透。”娄箴毫不避忌地接过他的话,道:“没死绝。”
说着,他拨开颈边轻飘飘的剑锋,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襟。
他走到萧邃面前,道:“而楚王殿下您,便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将她的残魂重新带回人世的人。”
萧邃想也没想,脱口问他何如。
“殿下可还记得,两年前在咏川,我曾问过您——若然有朝一日她死了,殿下可愿意为她流血?”
两年前,他没有回答。
而今天,他说,他愿意。
娄箴便告诉他,往后,殿下可以血祭剑,护她魂灵不散、为她修复残魂,待时机一到,她便能重返人间。
这样的话,对于对玄门术数一向心存疑虑的人而言,无异于神棍胡诌,疯言疯语。
可萧邃却信了。
他想,自己是不能不信的。
就像是绝望里忽然闪现的希望,就像是寒冬里,莫名抽芽的丹枫。
纵然荒诞不经,也唯有倾力一试。
娄箴依旧是来去匆匆,同他交代完了这些事,便无意多留,当日下午即与他告辞离去。
送他到临渊城下时,临别之际,萧邃再一次问他,裴瑶卮的死,究竟与他有何关系。
“为何此事定要与在下有关呢?”娄箴眼里带着追忆与遗憾,他说:“您别忘了,她是我从小看大的孩子,她对我有情有义,在您还恨着她的时候,我可是一直拿她当自家孩子一般爱的。”
“先生是想让本王相信,你与她的死毫无关联,可你却能在她死前两年,便料到她会死、料到她会寄魂剑中、料到本王有这能耐救她?”
萧邃对娄箴的感觉很复杂,诸多疑点,让他很难不怀疑他,可一想到裴瑶卮,他却又不能不谢他。
拢了拢大氅,娄箴想了半天,问道:“我若说此间皆是占侯预见之事,殿下会信吗?”
萧邃没有说话。
娄箴便笑道:“我知殿下对我有疑心,是以许多话,既然说出来您也不信,那在下便也无益多说。您只需要记住,在将她带回人间一事上,我与您的心思是一致的,这便够了。”
天边有了点夕阳的影子。
萧邃沉默半晌后,端臂朝他一拜,“愿先生言而有信,莫使本王空欢喜。”
直起腰来,他又道:“不过,若然有朝一日,本王发现先生曾对她有过不利,则天涯海角,本王也不会放过先生。”
娄箴一笑,与他还礼一拜,上马渐渐远去了。
就像娄箴所说的那样,自此往后,楚王殿下便将这宝剑随行带着,再三珍重,每至一两个月间,便要放血祭上一回剑。
一连三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手臂上的伤痕狰狞恐怖,一年多过一年。
每次祭剑过后,他几乎都会与她共梦。梦里,他陪着她痛苦,看着她一点点失去所有,却除了眼泪之外,什么都给不了她。
直到晏平七年岁暮。
裴瑶卮借相蘅之身,重回人间,可萧邃却不知道。
他只是忽然发现,无论自己流多少血,这剑都不会再给他反应了。
他再未与她共梦过。于是,他开始着急,他开始心慌,他派了许多人出去找娄箴,他不听一元先生的规劝,愈发频繁地放血祭剑,身体也大不如前,那凝粹丹就跟糖豆似的吃个不停。
然而,他还是一无所获。
裴瑶卮一直以为,自己受困于心魔时的感觉,便是这世上最苦闷、最无助、最无能为力的了。
可是,她又体会到了萧邃这三年来的感觉。
一道红光闪现,让她的神识渐渐缥缈起来。
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就躺在不可台大殿中央,面前依旧是那把来历不明的宝剑,脸上,则是迟迟不肯断绝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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