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1/2)
春婵道:“都好了。”她看着院子里宵云走出去的身影道,“只是小主,想定了的事,何必还找这么个人来问问,不会多余么?”
“既然要做好一件事,就必须十分有底。”她忧然叹息,“皇上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了吧?”
苏嫔默默地转着手指上一枚红宝石银戒指,那戒指本是宝石粉嵌的,并不如何名贵,只是她戴在手上久了,成了习惯,一直也未曾摘下.那还是她剐进宫那时候,手上什么首饰也没有,被一起在四执库当差的宫女们笑话,她向卫昌哭诉了,卫昌咬着牙攒了好久的月俸,才替她买了这一个。当年爱不释手的饰物,如今戴着,却显得十分寒酸。初初得宠的时候,皇帝赏赐了不少珍贵的首饰,她也曾摘下过,保养得娇嫩如春葱如凝脂的手指,更适合镂刻精美名贵的首饰。可自从那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根错节地滋长时,她便又忍不住戴了起来。左右,皇帝是不在乎她戴些什么佩些什么的。苏嫔想了想,从手指上摘下这枚红宝石银戒指,递到春婵手中,下定了决心道:“去吧。”
千珠将宵云送到了永寿宫门外,半步也不愿再向外多走,转身便要进去。宵云看着千珠袅娜的背影,心头像有什么东西晃了几晃,起了深深的涟漪,情不自禁道:“姑娘!”
千珠转过身,带了点不耐烦的笑意,便道:“怎么了?”
宵云笑得嘴都咧开了,收不回来似的:“姑娘,我辛苦你带趟路,还不知道你的高姓芳名叫什么呢?”
千珠听他说得不伦不类,越加好笑:“本姑娘就是个伺候娘娘的人,什么芳名不芳名的。”说罢甩了甩绢子。吩咐守门的太监道,“外头日头毒,还不关上大门,免得暑气进来!”
那小太监答应了一声:“是,千珠姑娘。”
宵云站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浑然不觉得自己已经起了一层油汗,情不自禁地搓着手痴痴笑了。
夜来时分,宫门下了钥,除了偶尔走过的值夜侍卫,静得如在无人之地。夜色浓稠如汁。从天空肆意流淌向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深蓝冥黑的天空中星河邀远,沉沉暗淡,夜色迷离得如一层薄薄的轻纱。好似随时能蒙住人的眼睛,叫人失去了方向。半弯皎洁明月里头隐约有些杂色,仿佛是广寒宫桂花古树的枝权错乱,或许嫦娥早已心生悔意,正怀抱玉兔在桂花树下述说着暗偷灵药的悔恨。遥遥无期的寂寥和永不能言说的相思。
卫昌跟在春婵身后,不解问:“这么夜了,苏嫔娘娘还有何要事吩咐?”
春婵提着灯笼,一脸愁容道:“娘娘本想问问皇上的起居饮食,但刘阜立公公的嘴有多紧,谁能问得出来。贺大人得皇上信任。娘娘只好求助于您,但请您不要拒绝。”春婵叹口气,担忧不已。“这些话奴婢本不该说,但娘娘一直深受姝妃,媛嫔的欺侮,实在不能不求自保。这个贺侍卫也该是知道的。”
贺卫昌静默片刻:“我一个小小侍卫,又能帮得了什么呢?”他说着。扯了扯身上的小太监衣装,浑不舒服地道。“还偏得打扮成这样,鬼鬼祟祟的。”
春婵温静一笑,感激不尽的样子,倒叫人难以拒绝:“只要大人肯来,便是顾念旧识一场,是帮娘娘了。”她说罢,引着卫昌继续向前,过了成和右门便看得到永寿富的正门了。
夜已有些深了,皇帝大概已经在兮妃的永和宫中歇下。夏夜的署气渐渐被清凉之意逼散,加之甬道上被宫人们泼了井水生凉,在朦朦月色下似水银铺就一般,亮汪汪的。那一瞬,连卫昌自己也有些模糊了。他是走在什么地方?这样熟悉的路,却像是要走到一个不能归来的地方去。他心事重重,听着春婵轻巧的脚步声落在镂花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引着他往永寿宫越走越近。他深吸 一口气,抬头一望,只见宫墙红壁深深,一重重金色的兽脊披着生冷而圆润的棱角,冷冷映着月色,漠然地俯视向他。四下里寂然无声,守卫的侍卫固然不见,连宫门口垂着的灯火都暗暗的无精打采,格外得疏冷凄静。
他微微叹息,想起方才转角经过兮嫔的钟粹宫,灯火通明,彩致辉煌,无数宫人簇拥,真真是个宠妃所居的地方,可一道之隔的永寿宫却如此冷清。大约苏嫔的日子,当真算不得很好吧。
他正凝神想着,春婵已经引了他入了庭院。偏殿与后殿当真是一点灯光也无,唯有苏嫔所居的正殿有几星灯火微明。春婵规规矩矩地立到一旁,并无进去的意思,恭谨道:“贺大人请进,娘娘已经在里头等候大人了。”
卫昌微一踌躇:“这样似乎不妥吧,还请姑娘陪我进去。”
春婵微微一笑:“娘娘与大人是旧相识,必然有要紧的话商议,奴婢微贱,怎能在旁伺候?何况,里边自有伺候大人的人。”
卫昌听得这句,才微微放心,举步入内。他才一进去,春婵已经在身后将殿门紧紧闭上。他颇为意外,再要转身也觉不妥,只得缓步入内。殿中只点了几盏烛火,又笼着莹白的缕纱灯罩,那灯火也是朦朦胧胧、暧昧昏黄的。他试探着唤了一声“苏嫔娘娘”,却不曾听见有人回应,隐约中见西次间暖阁灯火更亮些,便又入内几步。
最末梢的暖阁内却是重重绡纱帷坠,是绕指柔的粉红色,温柔得像是女子未经涂染的唇。穿过一扇桃形新漆圆门,数层薄罗纱帐被帐钩挽于两侧,中间垂着淡紫水晶珠帘,微微折射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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