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辛者库(2)(1/2)
入夜的内院寂静无人,月色如绮,晴朗的银白月光大片大片的倾泻下来,风吹枯枝的枝丫声带着一种落败的诡异,这里是皇宫的最底层,在这里没有期盼,没有希望,永远只是日复一日永远做不完的苦役。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冷冷的,绝不会与别人同伍,仿若一个只是独自的个体而已。她们正值青春韶华,却又只能将那渺小的盼奕死气沉沉溺在心脏中,腐烂隐没。空气中没有花香,只有陈旧的木屑瘴气在这空凉的内院扩散开来。
待到最后一句“天下太平”从口中溢出,周围诡异空凉的气氛和嗓子的干哑让我只想快步离开,奈何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堪,缓慢移到住所时,里面毅然熄蜡昏暗的一片,借着月光我尽量将脚步放轻,随着门扉“吱呀”的一声,一股潮气扑鼻而来,那气味直灌入喉,呛的我不免轻咳了几声。
只听一句不耐的声音格外嘹亮“这么晚了谁啊!”接着又有几声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木桌上乌木台的红柱亮了起来。
刺眼的亮光染着,我微眯了双眼细细一瞧,大通铺上半坐半躺着三个宫人,其中一个眉头紧蹙的宫人分外眼熟,她就是膳房撞击我的人,另两个面色也是微有不耐。
我轻声道“打扰几位姐姐了”因着高声的唱太平我的声音现在干涩沙哑,说几个极轻的字都牵扯着喉咙撕裂窒息般的疼。
那两个宫人听了未有刁难,只又躺下身拉紧了被子。
而那面相刻薄的宫人却尖酸道“你还知道打扰了!下次这样晚才回来就不要进来,免得扰了别人的清梦”
我懒得予她多做计较,走向木桌拿起素瓷壶向木杯中到了清水,壶中的水只剩下半点,带着碎渣喝起来有些涔人,顺进喉咙却是舒服多了。
她见我并未答话,又粗声道“打水的地方那样远,水本就不多,你又喝了这样多那其他人都不用喝了吗?”
我只觉得浑身无力,实在没有精力与她周旋,拖着步子走到踏旁瘫躺下,沉重的眼皮合在一起,只浅声道了句“明天晨起我便去打水。”本以为可以清静了,谁知比刚才更加嘹亮的一句喧嚷“明天?明天谁还有工夫可以喝?”
倦意如同一把枷锁直直套牢住我的神经,她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脑中已是一片空白。这时手臂上传来的尖锐痛感让我即刻又清醒过来,只见她站在床边,一只凤仙花染就的鲜红蔻甲狠狠掐在我胳膊上。直现出几道深深青白色的印子。她斜着眼紧盯着我道“你到真会坐享其成,喝过现成打的水就偷懒躺在榻上,哪有这样舒服的事儿!你到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吗?”
她说得尖刻,我手臂上吃痛,却连推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明天我就去打水,现在我实在是没力气!”
边上的一个宫人现下也倦意全无,只靠在软枕上瞧得津津有味,嗤笑道“菊心,你倒瞧瞧她那可怜样,她哪里会去打水,只会一味地矫情乔张作致,哄人可怜儿罢了。”
菊心?这个名字怎的这样耳熟?我却没有力气再去思忖。
菊心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瞧着我一脸厌恶的样子,厉声道“倒这般娇弱给人瞧?今个你要不打来水便休想睡觉!”
疼痛感越来越尖锐,直直席卷了神经,我实在不想在这里得罪谁,但偏偏都是这般凉薄挑衅,想起年妃字字珠玑的话“安分待上一段时日罢!”我知道,只要我在这辛者库有了动静,不管对错大小,她都不会再将我调出去,这份羞辱我少不得生生忍了下来。
她见我缓缓起身,这才满意的松开手,嘴中催促道“快点!”
身子重的似有千金,我只觉的一阵头晕目眩又直直跌坐在床榻底板上,“咚”的一声闻着便会知道是多大的疼痛,我却感觉不到了,只觉得意识越来越微薄。
菊心还再不依不饶的叫嚣,又闻“咚”的一声,最边上略微年长的宫人将被子重重掀开,只听戾色甚浓的一句“吵吵闹闹还要人休息吗?”
不知是因她的年长还是戾气的震慑力,这句话让菊心将要脱口而出的咒骂咽了肚中,只狠狠剜了我一眼,撂下一句“明早要是不打,有你好果子吃”说罢她吹灭红蜡转身回了榻上。
我跌跌撞撞的攀上了塌,下意识的将被子紧紧裹过周身,却还是觉得全身泛着凉。意识越来越模糊,双眼紧闭的瞬间只模糊看到窗前的树被风吹过,微微摇曳的影倒映在窗纸上,仿如是人颀长的身影,伴着低不可闻的哭泣声,慢慢渗入我的梦中…
晨起的这间面西屋子,是这里唯一可以感到雍容温暖阳光的地方。一阵清脆的鸣竹声将我恍惚游怠的思绪从梦中唤醒,头已不是那般疼痛欲裂,我蹑蹑起身,见通铺上只有俩人还在沉睡着,昨日那个年长的宫人已经不见踪影,她的床榻整整齐齐的归置好。我轻声将被子折好,随便洗了帕子拭了脸,提上隅角的一只陈旧水桶出了门扉。
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让我有些负荷,不过休息了一夜,精神虽然还有微微不济却相较昨日已是焕然一新,放好水来到院中,这个时辰旁的宫殿都是寂静无声还在酣睡,这里却已经忙忙碌碌。柳姑姑安排我的活计,虽然苦,但我知道唯有甘之如饴才能完全打消年妃的顾虑。
这里的时辰过的我总觉得很快,虽然累,却白驹过隙般,恍惚一瞬间立春已在不知不觉中过了。这几日每日清晨我都会提一桶清水,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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