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叶府(1/2)
“吱呀——”朱漆的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身穿烟灰色的细布短袄,脚蹬一双半新的圆口布鞋,苍老的脸上,一对布满皱纹的眼睛已经略有些浑浊了。他迈着蹒跚的步子,高举手里的长杆鸡毛掸,细细地拂拭着门楣上的一块黑底香樟木的牌子。那牌子上镌刻着两个金色的大字——叶府。
老人名叫叶鸿德,是这叶府里的管家,府中上下都唤他一声“德伯”。
德伯吃力地拂去了门角的灰尘,不禁微有一些气喘。他拄着鸡毛掸,抬头望着黑底金字的门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二十五年前老爷和夫人刚刚出资建造起这座庭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叶府的管家了。这些年来,叶府的一花一木、一砖一瓦他都了如指掌。他年迈未娶,一直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在这里,他亲眼看着少爷和小姐慢慢长大,那一对粉雕玉琢的娃娃呀……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浮起了温暖的笑意。嘴上虽然不敢说,私心里他一直把少爷和小姐当成自己的孩子。特别是在老爷和夫人相继去世之后,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更重了。少爷已经二十五岁,却还没有婚娶。每次和他说起这个事,少爷总是笑笑说“不急。”——怎么能不急呢?别人家的公子像他这个岁数早已经儿女成群了!
再说他的那个宝贝小姐,年纪倒是还小,才只有十五岁,还不急着给她找婆家。然而令人烦恼的是,两年前的一场大病几乎夺走了她的小命。后来还是多亏少爷翻遍医书,并亲自为她上山采药熬汤,这才算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谁料想病好了之后,小姐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从原本娴静腼腆的大家闺秀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天天只知道往外跑的疯丫头!
“唉,这可怎么好呦……”德伯哀叹着不住地摇头,两行浑浊的老泪爬出了他的眼角。他用袖子擦去了眼泪,顺便还醒了醒鼻涕。正打算把手往衣角上抹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小姐那张花朵般的笑脸。
“德伯,这样不卫生!”小姐每每看见他这样做,都会在一旁笑话他。什么叫卫生?天知道他的小姐从哪里听来这古怪的词儿!
想到这里,德伯的脸微微红了,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这帕子还是早上小姐塞到他怀里的。
“老伯,请问这里可是叶英彦叶大夫的府邸?”身后传来一个温雅的声音。
德伯转过头去,却见青石台阶下站着一位年轻的公子。一领淡青色的儒衫衬着身后的一树桃花,显得分外脱俗而醒目。俊朗的长眉下,一双含笑的眸子带着七分和气,嘴角噙着的一弯笑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好一位俊俏的哥儿。”德伯在心里赞了一声,暗自将来人和自己家的少爷做了个比较——以往他一直觉得他的少爷就是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了,谁知这位公子……嗯,说句良心话,倒真是把少爷都比了下去。
“哎,对呀,这里就是叶府。”德伯热络地答应着,对他点点头。
来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知,叶大夫可在?”
“在在在,恰好今日少爷不去医馆,正在书房鼓捣新药呢。您请稍待,我去通报一声。”德伯说着,就要拔腿往里走。
“请等一下。”来人唤住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淡金色的名帖递到他手里,“劳驾告诉你家少爷,就说是京都的胤逸伟到访。”
德伯接过名帖,转身往院子里走去。边走边微笑着点头——来访的这位年青人,不用说必定是出自哪个书香门第的世家公子。瞧那通身的儒雅风度,真是让人看上一眼就满心舒服。
胤逸伟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淡淡地舒了一口气。今天一大早,皇上又去了万花山,而他却找了个借口独自来了这里。要不是昨天他在风筝的背后瞥见了那一个嫣红的“叶”字,估计今天一定也会痴痴地回到那片樱花林中,等候那位粉衣仙子的出现吧……
然而,天幸让他看见了那个“叶”字,于是,他就牵着这一丝的线索找到这里来了。
他低头回想那位少女临走时的捻花一笑——如此优雅、如此柔媚,看来她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想像不出寻常里弄或是商贾人家能培育出如此清逸脱俗的女子。也许,她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小姐吧……
在他将手里的风筝交回到她手里的那一刻,就在脑海里略略搜索了一遍朝中在位的和不在位的各位大臣的姓氏。好在,叶姓毕竟罕见。经过反复回忆,浮上他脑海的只有一个人——已故的太医院院判叶明诚。
这叶明诚生前精通医理、医德高尚,曾是先帝最倚重的太医。十年前先帝亲征西北的西域,叶院判也随军前往。两军阵前,先皇不慎中了西域人的一枝毒箭,箭头上涂抹了西北大漠上最毒的毒药——勾魂散。
勾魂散之毒,自古无药可解。眼见先皇命悬一线,叶院判情急之下,竟然不顾自身安危,用嘴将先皇伤口上的毒血尽数吸出,最终救了先皇的性命。然而他自己,却于当晚毒发身亡。
先皇龙体康复之后,为感叶院判舍身救命之情,屡次宣召其子叶英彦进宫为太医院医官。然而,当时年仅十五岁的叶英彦却上书表示无意为官,祈求在留家乡为父守孝,并遵从先父遗愿开馆行医。先皇感其纯孝,亲书“天赐堂”三字,令制成匾额悬挂于其新开的医馆门上……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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