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直面本心(3/3)
颗纯澈透明的宝石上,久久不曾挪开。过得许久,他才轻声说道:“隋侯珠……据传百年前为景晟皇室所得,从此再没有人见过。不意今日却在这里看到——”
如果明华容在场,她一定会很惊奇:当初她认不出来历的那颗宝石,竟然就是大名鼎鼎,只存在于传奇之间的至宝隋侯珠。此珠来历实在太过罕有,又早已绝迹人间百年,难怪她对面不识。若非宣长昊早年曾在皇室收藏的孤本上看过,现下定然也认不出来。
但对着这颗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的宝珠,宣长昊心头既无乍见至宝的惊喜,亦无讶异。虽有许多疑问,但他心间却是一片奇异的平静。他又看了那短剑片刻,突然将它抛掷给仍自跪着的下属:“马上送回去。”
“是。”
“记得不要现出痕迹。”
“属下领命。”灰衣人起身鞠了一躬,又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此时太阳已移至天空正心,却因被乌云蔽挡,阳光反不如之前来得澄朗。但宣长昊立于略显阴霾的蓝天之下,心间却是从未有过的空澈澄明。就在刚才,就在他认出隋侯珠,意识到明华容或许可能与景晟皇室有关,而她数次为自己出谋献计的举动背后说不定另有所谋的时候,他也同样意识到,无论明华容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想要对付她。
无论任何事。哪怕事关江山社稷,他也只会不动声色地、加倍用心地安排人手去彻查,将可能的危险排除于外。但,他都不会动她。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是极大的危险。可是对于一个曾经心如死灰的人来说,这却又是极大的幸福感。
但他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帝王的身份永远排在人的身份之前,时时刻刻提醒他,该摒弃一切喜怒哀乐,万事以江山为重。
若令他怦然心动的只是像燕初那样单纯的女子倒也罢了,可明华容是截然不同的。她看似驯服,实则独立,看似柔弱,实则坚韧。她与一切想要欺辱她的人针锋相对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锋芒,耀眼却不刺目,蕴含着一触即发的危险,但却又诱惑着被她吸引住视线的人,想要多了解一些,再了解一些。
宣长昊早就觉得她绝非明守靖一介腐儒能养出的女儿,目下看来,即使说是景晟派来的间客也不无可能。或许正是因为潜意识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一直不肯直视内心,多次漠视忽略了心中生出的情愫,只为了避免这一刻的为难之局——
他该怎么待她?
是担起一个帝王应有的责任,彻查她的来历与动机,尔后毫不犹豫地斩草除根?
还是听从内心做为一个男人的心声,对种种疑点视而不见?
又或者,该用一个两全之法:斩断她的羽翼,切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将她留在身边。如此,既能满足自己的心愿,又尽到了应尽之责。
看似简单的决择,向来杀伐果断的宣长昊却迟迟不能做出决定。不期然间,他再一次想起每次明华容在侃侃而谈时,虽然表情淡淡,但眸中却有微芒流转的模样。
——如果被禁锢,被幽闭,她眼中的神采都会统统消失吧。那个自己为之怦然心动的明华容,将会彻底死去吧。徒留一具美丽的躯壳,又有何益。
宣长昊伫立半晌,不由自主往偏殿的方向看去。虽是隔了重重飞檐宫墙,他仍能在心中勾画出那里的每一根廊柱、每一盆花草的模样。那是他心爱之人在宫内待得最久的地方,即便她已香消玉殒,但每当有什么烦忧之事时,他依旧忍不揍到那里寻找些许慰籍,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凡有心事,总要多看一眼那里。
但这一次,他视线甫一看向那边,旋即便像被刺痛一般急急收了回来,心头纷烦更甚,久久理不出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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