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往事(11)(2/3)
样的衣服呢!”“你穿一次,我就记住了,这样不管你以后穿什么样,我都能想起你今天穿这身衣服的样子。”王大花说得真挚。
“好。”见月香心中一热,跟着王大花回了家。
王大花一回去就把两个儿子赶出去玩了,谭容浒在城里卖猪肉,家里只剩见月香和王大花两个人。
王大花家里不大,里屋里的柜门上倒嵌着面长镜子,见月香抱着衣服进屋去换,一进门,忽然从镜子里看到穿着刘芳棉衣的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模样的自己,见月香也从没见过。
她伸手抚了抚耳鬓边的碎发,忽然有些难过。
她很早以前就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妻子,会成为母亲,可她从没想到过,自己竟会成为这样的一个妻子,这样的一个母亲。
蒋文说得没错,她确实和从前完全的不一样了。
脱下棉衣,慢慢换上灰湖绿的旗袍,见月香身形很好,穿宽大的衣服不觉得,一穿上旗袍,玲珑的身段顿时突显了出来,灰湖绿的颜色显得她整张脸又小又白,嫩生生像刚剥的菱角。细金的云纹在光线下闪闪发亮,连带着她整个人也开始发光了。
“我的老天爷,你可真美!”王大花推门进来,“我就说嘛,月香,你是该穿这样衣服的人,你在我们这小巷子里,就像……就像珍珠掉进了白米饭里头!”
王大花绞尽脑汁的形容,却格外的贴切:“还是老太太手里端着的那晚白米饭,她哪里晓得什么珍珠,一口咬到了,反倒觉得硌牙!”
见月香又笑了,这个王大花还真有趣,说她不认识字没有文化,可什么道理她心里都清楚着呢。
“唉,月香,你也是苦命。”王大花走过来,看着身穿旗袍,风姿绰约的见月香说,“这女人呐,最怕的就是嫁错了男人,一步错了,就再回不了头了。”
“蒋文算起来也是我们这几条巷子里最有出息的男人了,比我家那口子好太多!”王大花接着说,“我家那口子脏脏臭臭的,就和他养的猪一个德行!你们蒋文斯斯文文,又有学问,我们这儿没有女人配得上他,可是他却配不上你!”
见月香苦笑了一下,低了头,又把旗袍脱了去。
看着王大花帮着把旗袍往包袱里放,见月香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蒋文一直不回来,家里哪里还有东西拿出去卖呢?
难不成要卖妈给的那幅画?
见月香心中一紧,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她不想动那幅画。再说,一直这样向蒋文要钱,蒋文也烦,每次提到钱的时候,蒋文都会发一通脾气,见月香觉得,要是自己也能赚些钱,那局面或许就会好得多。
想了想,见月香忽然开口向王大花道:“花姐,你在这里长住着,认识的人多,走街串巷的时候,如果听到哪家要写信什么的,就叫他来找我吧。”
“我看这蒋文真是一分钱也不往家里拿啊?”王大花生起了一股子气,“怎么逼得你这又卖衣服又还要替人写信赚钱的?”
“他赚钱也不容易。”见月香垂下眼睛,轻轻应了一句。
……
只为了和制衣店的老板多磨一点钱,见月香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按以往刘芳一定不会给她留着饭,今天因为见月香肚子里的孩子,刘芳倒特意做了一碗烫饭留在锅里,饭底下还窝着枚鸡蛋。
见月香盛起来刚吃了一口,胃里就有东西向上顶一样,恶心难受得想吐。
她连忙趴到洗碗槽边,刚呕了一声,刘芳就跑了出来:“忍着忍着!可千万别吐出来!”
刘芳着急得不行,踱了两步忙转到灶房里去扣了一块生姜下来,直直的塞到见月香鼻子跟前:“快闻闻!”
生姜刺激的辛辣味一入鼻子,见月香的反胃感就消了不少,刘芳又打了瓢水让她漱漱口,待见月香直起腰后仍然不放心,又去找了根稻草来,把生姜捆着系在见月香的手腕内侧。
“饭可必须得吃了!难受也得咽下去!”刘芳扯着嗓门喊。
见月香刚想谢谢她,就听她又道:“自己娶个媳妇,还要我来伺候!蒋文这东西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你不去找他,明天我去!非把他给逮回来不可!”
见月香没有说话,咬着牙把一碗烫饭吃得干干净净,也不知是因为胃里暖了,还是生姜的作用,整个人熨帖多了,看了眼外边天将黑未黑,见月香想起了什么,起身往里屋走。
埋头在柜子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两只毛笔,一只羊毫小楷,一只狼毫联笔。
看样子这小楷是蒋文平时写字用的,蒋文不常画画,这联笔多半就是逢年过节写春联的。可是翻来翻去,却始终没有墨。
要是明早王大花就介绍了人来写信,这第一桩生意岂不是做不成?
见月香抿了抿唇,想起上回去戏院给蒋文送伞,那么晚的天,那家装池店也还开着,如今赶过去兴许还能买些纸墨回来。
见月香在身上揣了些钱,埋头往外走。
她脚下走得快,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等到了积墨巷时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的汗。
积墨巷一璧是绘英书院旧址的外墙,另一璧是一溜儿的店铺,白天这里是青川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此刻,大半的铺子都已经关了门,倒显得有些冷清,只巷子最里边,四季斋门前亮着盏格外显眼的灯。
四季斋的店门口摆着两口圆肚大红陶缸,门前挂着一席香竹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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