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回:长夜(1/2)
陈府落钥算是晚的,都这个时候了,屋中的灯还是亮着,显然主子们还没有歇下。
陈家大奶奶——陈晖的媳妇端了些茶水糕点,进了自家院子,径直朝着书房走过去了。
今日家里是有客人来,来的人也是熟人了。自家的姑爷谭怀玠,平朔王家的余小世子,还有自家老爹下属的儿子、新晋了镇抚使没多久的高邈。
几个人经常凑在一起,一般天黑了就有人要回去。谭怀玠心疼媳妇、高邈惧内,都是早早告辞了,只剩下余靖宁一条光棍儿。
光棍儿不大好意思,本来也是打算告辞的,却被陈晖留了下来,说是天色不早了不如就住一晚罢。
余靖宁推脱了两句,却还是住下了,一来他去岁在大狱里耽误了好些时候,有些跟不上新派的进度,除了余知葳所提及的“军工厂”,也不知道下一步的部署该是如何,权当是让陈晖给他开小灶“补课”了。二来,他回了家去,空空荡荡一个四进的大宅子,统共就住他那么一个主子,冷冷清清没个人气,不回去也罢。
其实在余知葳来之前,他也是一个人住在世子府,从十二岁开始就是一个人住,一连住了三年,本应该是没甚么的。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惯了精致美味的山珍海味,怎么还能平心静气地吃糠咽菜;一个见惯了烟火气的人,又怎么能忍受住几乎只有青灯照壁的日子。
都是人,吃五谷杂粮,受三灾六病,最后被七情六欲缚住了手脚,终究没办法大彻大悟,成一个出世的仙人。
陈家大奶奶端着茶盘进了书房,发现自家男人和余靖宁那个小子早就自己喝上了——喝的不是茶,是酒。
陈大奶奶略微有点儿不高兴,将茶盘往桌子上一磕,轻声斥责道:“这还没吃些宵夜呢,就要喝酒,到时候把胃弄坏了,找甚么大夫都没办法。”
“这不是就有宵夜了嘛。”陈晖冲着陈大奶奶举了一下杯子,温声笑道,“就这么一回,下不为例,好不好。”
另一边儿坐着的余靖宁吃人的最短,赶忙就接着话茬朝着人行礼:“嫂嫂。”
余靖宁才十七八岁,又是外人,也不好斥责,只能是冲着他点头微笑了一下。
“你回去径自睡下就是了。”陈晖又道,“不必等我,我到时候自己回去就睡下了。”
陈大奶奶嗔了他一句:“我若是先睡下了,等会子你回去有是一阵稀里哗啦叮叮咚咚的,可不就把我闹醒了?”
不过究竟是又外人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嘱咐了两句,询问了一下余靖宁有没有甚么忌口,好明早用了早饭再走。
待到陈大奶奶走了之后,余靖宁才又开口道:“伯朝兄与嫂嫂这般鹣鲽情深,实是人只大幸。”
陈晖挑了一下眉毛,笑道:“世子爷也十七八岁了,当初握瑜与我家月儿成亲之时也不过是这个年岁。”
握瑜是谭怀玠的字,这种时候提这种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这陈晖是何意。
书房里点着一盏很暗的灯,陈家家大业大的,当然不是为了节省下油灯钱。只是月到中旬,天上满月好看,月光也好,只是风雅罢了。
余靖宁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只是没那个“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雅兴,他将酒抿进嘴里,不由地想起了余知葳。于是只是摇头。
余知葳其实酒量很不错——毕竟云翠当初就算是半个酒鬼,余知葳五六岁的时候就能分到一筷子或者是一杯底儿的酒了。只是余靖宁后来才知道她那喝酒只上脸不上头的怪事,曾经一度以为余知葳不怎么能喝酒,为此没回都限制余知葳喝酒。
怕她把自己喝醉了不好受,闹出点甚么事儿来。
但其实……
大概是也算是一众另类的自作多情罢。
陈晖看余靖宁摇头,没明白是个甚么意思,问道:“是还没有心上人吗?我记得上回高邈提起你婚事的时候你就不大高兴,是有甚么苦衷吗?”
“苦衷”倒是一大堆,只是有些能说,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余靖宁斟酌了一下:“余靖手中握着兵权,我也给大衡打过仗,说好听些,是叫世代簪缨,说难听些,就叫做功高震主了。我若是按着门当户对,娶个高门大户家的姑娘,要惹得上头人不快,觉得我家是在结党营私;可若是随便不管门第,随便聘个小门小户的女儿,上头恐怕得觉得是我们在故意打皇家的脸,找不痛快罢了。”
他把杯子举起来,叹了一口气:“况且,我们这种武将人家的,有了家世,便是有了牵绊,沙场上怕死不是好事……倒不如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
各家有各家的苦衷,只有自己才知晓。
“抱歉。”陈晖与余靖宁道歉道,“是我唐突了。”
“不妨事。”余靖宁冲着陈晖摆了摆手,少年人很好看的侧影被月光洒了一层,像是带着一层银边儿。
陈晖皱了皱眉头,总觉得他这样实在是太孤苦伶仃了,不由地又开口劝道:“虽说咱们新派人家不兴纳妾。但若是你实在是没法子娶正妻的话,不如置办一房自己喜欢的妾室,门第甚么的都不重要,主要是知心就行了,平时也能照应一下你,总不至于闹得形单影只的。况且到时候你也没有嫡妻,这妾室在你家中又和嫡妻有甚么分别?虽说名分上缺了一层,但把里子给别人给足了,就不算是亏待了人家姑娘,就当是糊弄糊弄上头人——他们总不会连你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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