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2/3)

此人既走，十三闪身而出，往厨房探那米缸。随即摸索到一册文书。打开瞧了瞧，竟是扬州各家商户的行贿录！十三这才想起，此人如今的东家便是个大盐商。且此册所录不过是今年的，这先生已在那盐商家中教书六年。锦衣卫有了这东西，不论行贿的商户或是受贿的官员，皆捏在他们手心里。

十三艺高人胆大。他想着，那教书先生九成往琼花观见太子去了，没有两个时辰回不来。这册子虽长，自己随身带的炭笔写字便宜。遂大模大样坐去书桌旁誊录这册子。一时写完，教书先生果然没回来。他便放回册子收起副本，正欲扬长而去，忽听门外咚咚咚有人敲门。贴在门缝一瞧，外头之人竟是前两日跟着茅三郎一道来苍龙赌坊踢馆的瘦子。

十三眼珠子一转，轻轻打开门。瘦子一愣。十三打量了他几眼道：“先生有事出去了。尊驾若有事，可留下名姓。”

瘦子朝里头瞥了下，大惊：“这是怎么了？”

十三迟疑一瞬道：“遭了贼，幸而没丢什么东西。”

瘦子思忖着看他：“没丢要紧东西？”

十三道：“没丢东西。先生已去……报官。”

瘦子拱手道：“请教先生贵姓？”

十三还礼道：“鄙人姓柳。敢问阁下？”

瘦子听见他姓柳，霎时松了口气：“柳兄弟原来无恙。”

十三迟疑看了看他，轻声道：“飞鱼入水如云蟒。”

瘦子微笑道：“锦绣拂刀可斗牛。”

十三也微笑，放他进入内。乃急忙关门，从怀中取出柳湘芝的鱼鞭信票递给他瞧；瘦子也取出了自己的。二人互视点头。十三低语：“先生见太子去了。”

瘦子立在门檐下打量了几眼，眉头紧皱：“这是……”

“不知。我二人才刚回来便见如此。先生让我留下看屋子。”

瘦子低叹，摇摇头：“流年不利。我们那儿出了大事。”

十三道：“若方便给我转述，兄弟只管告诉我。若不便，唯有烦你明儿再来。”

瘦子又叹：“我如今出入不便，姓茅的对我生了疑心。这趟能出来已甩掉尾巴，明儿只怕愈发艰难。”再叹，“我们折损了一位兄弟。”

“什么？！”

瘦子满心的话无处可诉，兼恐怕日后行动不便，干脆倒给十三。合着前几日在苍龙赌坊被陶啸所杀的盐帮汉子也是锦衣卫。金寡妇姘头里面有一个便是原苍龙会三当家。锦衣卫们定下章程是，先提第一个死者是金寡妇亲夫，再提她撺掇人打死丈夫，那苍龙会叛徒便是他们特意挖过去做证的。二人欲借由此事在茅三郎跟前露脸往上爬，日后行事更方便。不曾想苍龙会易主，新当家的武艺比原先那几位强太多。他恐怕自己也折损当场，赶忙劝茅三郎退走，反倒惹得茅三郎起疑。乃叹息道：“我倒不怕死，只怕差事没人做。”

十三听罢呆了半日，道：“若如此，日后我八成要调过去。”

瘦子喜道：“当真？”又想了想，“上头对吴逊林海好生看重。”

十三心下微动，抱怨道：“他们跟前又不是没安排人手，还要咱们同那帮泥腿子混作甚。”

瘦子登时露出一副“你这外行”之态，悠然指教道：“若有要除掉的一日，扮作泥腿子出手便宜多了。”

“……也是。”

“上头总比咱们想的透。”瘦子又看了看眼前乱状，以为那教书先生不定何时回来，遂辞去。

十三悄然跟上，到了个无人之处暗暗出手掐死了他。此人身上并未搜出旁的物什来，十三只取了他的信票收入怀内。既有这个，十三便不辞麻烦折返教书先生家，把柳湘芝的信票放回暗格之中。

回到庄子，郝连波早走了。小朱正在院中气哼哼转着圈子嘀咕：“我们三个都是傻瓜！笨蛋！二货！”

十三瞧着好笑，悄声问他们王爷。忠顺道：“他觉得应当当场诛杀那位才是。”

十三想了想：“三当家说的对。”又说，“今儿我遇上了些事。”

陶啸忙道：“待会儿说。不然还得说两回。”忠顺点头。

几个人便回府了。

乃拉上薛蟠十六同去花园子，小朱和十三各自描述经过。薛蟠亦跌足惋惜没有当场格杀郝连波这条大牛。又问十三折腾教书先生家之用意。

小朱道：“没用意。闹点事让他们瞎猜去。”

“那为啥让他拨钟？”

“我自己拨的。”十三道，“上回你不是讲了个西洋马老太太办的案子？里头那犯人便使的这招误导捕快。如此一来，就像是姓郝的来我们庄子闹事之前便有人上锦衣卫家搜东西去了。”

“……人家姓马普尔谢谢。”为什么这种知识你们吸收得这么快！

十三取誊录的行贿册子给他们王爷瞧。忠顺皱眉：“这有何用？”

小朱忙说：“二舅不要给我！眼下虽不知有何用，咱们先留着。大不了日后缺钱时敲他们一笔竹杠。”

陶啸哑然失笑：“我怎么瞧着，朱儿比从前机灵了些。”

忠顺勉强抬目看了小朱几眼，眉头愈发拧起：“何尝机灵，倒是俗气了。让那和尚崽子带坏了。你离他远些。”

小朱拍案叫屈：“哪有！”陶啸大笑。

薛蟠叹道：“正式决定走绿林才三四天，你们已经这么活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