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之子于归,言秣其驹”,缘已尽,情难舍(4)(1/3)
大年初一,元爸元妈带着元慧缨离开了魏家,元魏两家各去自家长辈家里拜年去了。
魏恕的爷爷早已过世,但奶奶还尚在,已是87岁高龄,现在住在另一个地级市的农村老家,距离魏恕家,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由于怕老人担心,所以魏爸魏妈并未告诉奶奶魏恕车祸受伤和失忆的事情,魏恕算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奶奶。
魏恕的奶奶已经很苍老了,脸皱成一团,行动缓慢,仅眼神是清亮的。她眯着眼睛笑着,用干燥而粗糙的双手握着魏恕的手,仰着头看着他,说着:“俺大孙子来了……”
“诶。”魏恕有些紧张地应和着。过了一会儿,家里的亲戚渐渐多了起来,他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回来时坐到了远处。这些亲戚,由于记忆丢失,他一个都不认识,魏爸魏妈倒是淡定,一直瞒着他失忆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亲戚提起以前的事,魏恕也就装着相熟,在父母的提醒下仅仅打了个招呼。
他对墙上的老照片产生了兴趣。其中,有魏爸魏妈结婚时照的照片,还有自己婴孩时的照片,甚至还有更早的黑白照。其中有一张,是两个穿着水手服的年轻男子,神采飞扬地站在一门大炮旁,那炮筒的光泽,和两人的神色,都深深吸引了魏恕的目光。
“那是你爷爷,和元慧缨他爷爷。”魏爸来到魏恕身后说道。
魏恕转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照片,语气中带着骄傲和怀念说道:
“那是驱逐舰上的舰炮。你爷爷和元爷爷,当年就在驱逐舰上做技师,他俩是最好的战友和兄弟。”
“好厉害啊。”魏恕轻叹道。父亲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人群中坐下了。
此时到访的亲戚,是魏恕的表姑(魏恕奶奶的妹妹的女儿)一家。表姑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年纪,红光满面,怀中抱着一个小的,身后牵着一个大的。最后面跟的是表姑父,是一个穿着打扮朴实,看上去老实忠厚的男人。
虽然看上去这一家子有些像元家——强势、外向的妻子和憨厚、内向的丈夫,但慢慢观察下来,魏恕能察觉出内在上完全相反的形势。表姑看上去大大咧咧,能说爱笑,但所说的话题圈极窄,永远也跑不出厨房的锅碗瓢盆和孩子的吃喝拉撒。表姑父大多数时候都在憨厚地笑着,偶尔发表的言论,却像是鳄龟或剑龙一般坚硬而有棱角,牵扯着国家关系、经济形势等等,虽然坐的马扎矮了些,气势却压过了魏爸魏妈这一对实实在在的企业家去。
“……小恕毕业了?找的啥工作啊?”表姑父热心地问道。
“没找工作呢,不急。”魏爸巧妙地替魏恕接过了话。
“啊,也是。你俩到时候,让小恕去你俩公司就好了……”他微微低了头唏嘘着道。
魏爸笑了笑,说道:“那也不一定,看情况。”
昨天面对元家,父亲说已为他安排好了工作,而今天却说不一定,看情况……他有些摸不清父亲的想法,但觉得他一定是为自己好。魏恕转而去看母亲和表姑,她们俩正在床上逗弄着那表姑新生下几个月的婴孩。床上的婴孩的脸上有着一抹鲜嫩的红色,仿佛红霞一般。他突然想起了元慧缨。
“……魏恕,你要不要来抱抱他?”魏妈转头冲他微笑着说。
“呃?哦……这可以么……”这当然是可以的,表姑用母亲的口吻哄着孩子“来让哥哥抱抱”,然后抱起了孩子,轻柔地递到了魏恕的手掌处。
手掌所触极轻及柔软,小脚丫抵着了魏恕的前胸,脚趾不断抓捏着,平静而干净的眼睛看了看魏恕,便有些不耐烦地望向别处了。魏恕用别人难以察觉的方式,控制着自己的肋骨和横膈膜,做了一次慢慢的深呼吸。他是有些怕这个孩子了。他只是轻轻抱了抱这孩子,便又把他还给了表姑。但他再次偷偷看了看这小家伙的眼睛,平静而干净,这目光让魏恕感到,他才是主人,自己只是个过客。
表姑和母亲仍在聊着。“……我们这个乖啊?你们家魏恕小时候才乖呢,你看他哥哥太调皮了,学习也不好,就知道,”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大儿子,他正坐在一个马扎上,低着头抱着一块手机聚精会神地玩着。“别玩了!”她喊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你不跟你这哥哥学学!人家……”唠叨了许多后,大儿子仍是没有抬头,只是皱了皱眉,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大过年的,还管我……”
她见大儿子听不进去,便放弃了,转头去问魏妈魏恕上学时候的事,以及要不要从小给二儿子报一个兴趣班特长班之类的话题……魏恕此刻再次向那小家伙望去,并在心里偷偷向他说:
……你是主人,但你也不是自己的主人吧……唉……
初二,走姥姥家,魏恕也只是认真认下了几个长辈的面容,其余并无在意。在车上,魏爸魏妈已经商定好了,初三就回公司和工厂车间,并向魏恕道了歉。魏恕看着父母的侧容,忍不住说道:
“爸妈,你们工作太忙了,就不能稍微休息一下?我意思是说,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魏爸魏妈的脸上现出了惭愧的神色,他们的脑海中浮现了魏恕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那时,他们心中对自己的儿子有一千个一万个愧疚与悔恨,害怕永远无法弥补魏恕。两人想了一会,发觉自己无法开口拒绝魏恕。魏爸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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