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刚子的雅马哈(1/2)
且将时间切回二十几年前,我和超哥的高中时代。
刚子是个极重义气的人。因为重义气他混的很好,谁都愿意跟这样的人交朋友。也因为重义气吃过很多亏,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重义气。
刚子是地地道道的钢厂子弟,他们全家都在钢厂上班。1997年暑假刚一开学才17岁的刚子也辍学到钢厂上班了,其实也不算辍学,他们家人找了关系,学校还保留着刚子的学籍。
刚子他们家找的关系就是他舅舅,叫老于。在一年前调到钢厂的原料科当上了主管,虽然职位不算太高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肥缺。经过一年多的混迹,在原料科站稳了脚跟,说话也有了分量。于是在钢厂的保卫科给刚子谋了个差事,还保证三两年内就能给刚子转正。
那时候国企的保卫科跟现在的工厂保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现在一说工厂保安好像要比别的工人低一头,但那时大工厂里的保卫科却相当于厂内警察,扮演着工厂内部执法者的角色。
离校的那天,刚子兴高采烈的向我们炫耀着,他一提起他舅舅总是一脸得意。并极力邀请我们到校长办公室后边的窗户底下,偷听他舅舅跟校长的谈话,以证明他舅舅神通广大的同时也证明自己子所言非虚。
作为本市的最大企业,邢州钢厂每年秋天都会象征性的给市里几家学校送几车煤冬天烧锅炉用,自家的子弟学校更不会例外了。但亲兄弟明算账,虽然自家的学校随便用那也得过过吨数走走账。
老于对校长说:“我们那会计本来非要过磅的,我说过什么磅?别的学校必须过磅,咱们自家的还过个屁。厂子里的东西又没个准数,你就按规定该怎么走账怎么走账,剩下的出事了我顶着。去年我还不知道,后来才听说学校过冬的煤有点紧,烧锅炉的师傅还得省着用。今年您就让锅炉房的大师傅放心用大胆用,只要我还管这摊子事一天就不能让学校的师生们受一天冻!”
其实学校的煤每年都是多给着的,管事的人送的又不是自家东西,公家的东西也确实没个准数儿,谁都乐得当这个好人。但让人家老于这么一说,好像是自己顶着多大压力才开的这个口子一样。
我们校长开会、训人,跟人讲大道理的时候那也是口若悬河一套一套的,这时也只是说:“那是那是,真得替所有学生谢谢于科长了。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接下来就是你来我往一套接着一套的客气话,足足说了有一个多小时。那时我还在心里说,大人的世界果然很虚伪,几句客气话都整的那么啰嗦。
就在我们不耐烦了刚准备走的时候,又听见老于说:
“我去给职教中心送煤的时候,人家王校长非要拉着请吃饭,那我说什也不能去啊,要不这成什么性质了?后来人王校长实在过意不去,就送了我一幅他自己画的画。不过画完之后王校长没有题字,他说,论画画他还说得过去。要说写字,咱邢州还得是您张校长。您给看看这幅画该题个什么字好?”说完老于就把画铺到了办公桌上。
其实老于这纯粹是胡说八道了,当年我们子弟学校张校长和职教王校长号称邢州字画双绝,但几乎邢州所有人都知道这俩人从来就不对付,很不对付。
张校长看了看那幅画说:“雨后新荷,画的确实很清新很有诗意,真是画出了莲花那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意境,不过现在人一提起荷花就是这两句名言,再好的诗句名言说得多了也就没了那股诗意。嗯……”
张校长一边准备笔墨一边略一沉吟,便唰唰唰在画上题好了字,问老于:“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于科长看这两句怎么样?”
“好好好!您是有大学问的人,懂的自然比我们多,肯定好!肯定好!哈哈……”
后来这幅画一直被老于视作珍宝,听刚子说本来有一次想送人的最后还是没舍得。
我有幸也曾见过这幅画,老实说画境跟题诗不搭,所稀罕的无非就是邢州不对付的字画双绝,居然出现在了一张纸上而已。
就这样刚子风风火火的上任了,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会儿每天都憧憬着自己的人生将会走上一条怎样的鸿途——尽管对他来说人生的终极目标可能也仅仅只是钢厂的保卫科科长而已!
这个少年当时还不知道社会的残酷,也许每个少年都不知道。
三个月后,一辆崭新的新款雅马哈摩托停在了一辆老旧的嘉陵小电驴旁边。两辆车的旁边分别是黑皮衣牛仔裤,脚上一双正宗篮球鞋的刚子和校服配双星鞋的老六。
老六围着雅马哈不停地打转,口中不停地“啧啧啧”表示羡慕。曾几何时老六的破电驴也是我们羡慕的对象,也包括刚子。
97年的时候摩托虽然已经很普及了,但对大部分家庭来说那也是个绝对的贵重物件。一个学生骑摩托上下学我认识的人中老六是独一份。
老六父母原先是钢厂食堂的,后来自己开了饭店,家里有点条件,在那会儿摩托还叫电驴的时候就买了这台嘉陵小电驴,后来老六他爹买了台新的小野狼摩托,旧电驴就成了老六的专属座驾。
老六还在破电驴的后座上绑上了一台装干电池的半导体录音机,每天上下学就在电驴的突突声和录音机嘈杂的音乐中,在街上呼啸而过。
“咦,你这车怎么没有脚踹子呢?”老六的电驴买的早没有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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