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长江里,三(2/3)
明白她意在何处。“头先我惹恼了王爷,冷了一阵子,还连累了思晦。如今苦尽甘来,重头算起吧。”
“你的苦是尽了,我的苦还早着呢。”
杜蘅睁着疲惫绝望的眼,说话节奏像主角登场前的鼓点子,由远及近越来越密,咚咚锵咚咚锵的催着。
“这一年劳累你周全内外,顾着杜家体面要紧,把心事都放下了。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夺了你的好郎君,坏了你的好姻缘。”
杜蘅满怀怨毒,眼锋逼得杜若心尖发颤。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一股寒气顺着脊柱冲上脑门,直溜溜接不到地。
杜蘅伸手搭在杜若肩上,那手指许久不曾保养,指甲光秃秃还留着旧年花红柳绿痕迹。
两人近在咫尺对峙,两张脸五官相似,但神韵谬以千里。
杜蘅就像杜若对镜花黄时映出的影子,黄澄澄的,虚而淡,空洞而摇曳。
杜蘅嘶哑着嗓子问。
“我不找上门来,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瞒你什么?”
杜若打断她,“姐夫提亲时撞见我一面,误会我是你,生出些绮念,早已说清,姐夫不曾成心欺瞒你,我也不曾!”
“绮念?”
杜蘅呼吸一窒,猝然用力捏住杜若肩胛,两寸长的指甲直往肉里抠进去。
“你说的轻松!苦情戏做给谁看?一个在外头满腹委屈,醉酒胡闹丢掉差事,另一个就在这黄金打的牢笼里忍辱负重?!”
杜若原本就惊慌失措,听到这两句头脑里一片空白,赫然意识到照旁人的眼光看,她竟与柳绩扮了一对苦命鸳鸯!
杜蘅气力不小,狠狠掐下来已是破皮出血,可杜若哪顾得上皮肉之苦。
这时候决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她沉吟半晌,猛然抬眼大声应是。
“是!我被阿耶逼得没法子,恨不得代你嫁了姐夫远走高飞。可他,他实在是个君子!那日咱们从田庄回来,马车翻了,他才知道杜家有姐妹两个!”
杜蘅的唇角当即剧烈一跳,顿了顿,颤声问。
“你说他那时便已知道了,却并不曾退婚?”
杜若听了,刹那间五脏六腑各归其位,定神低声。
“是,姐夫心甘情愿娶你的,没人逼他。那时节才刚纳征,男家倘若反悔,使媒人走一趟告个罪就是了。可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还结结实实把百贯聘礼送到杜家。下聘那日,我待选之事未有结果,我在屏风后头望着他,便知道,我与他有缘无分了。”
杜若字字句句凄然如泣,果然如杜蘅所说是个苦命的母鸳鸯,可是这些凄伤之语,却仿佛寸寸生气充盈了杜蘅干瘪的胸膛,令她重新高高昂起了头。
“……既然如此,他为何,待我那般清冷?”杜蘅将信将疑的问。
杜若惨然一笑,满怀期盼的望住杜蘅,娇声探问。
“你问我,我问谁?你说的没错,我在这金子打的笼子里做个囚鸟,哪里知道你们过得什么日子?那回以后我再没见过柳郎,他……他当真待你不好?”
杜蘅倏然警醒起来。
她从未见过李玙的样貌,只看他回回赏赐杜家手面那般大方,便私心里认定他貌丑粗鲁,愚蠢不文,未曾赢得杜若倾心爱慕,所以动辄以金银施展魅力。瞧杜若面上十分缺憾的样子,定是对俊朗体贴的柳郎不能释怀了。
但凡是个女子,没有不认为自家内蕴胜过她人外貌的,所以前番莲叶恶意挑拨,虽说的有纹有路,戳得杜蘅心如泣血,她却并没有全然相信。
柳郎诚然曾惊艳于杜若的美色,可是杜蘅自诩温柔关怀,长久相伴,自然比杜若这样手无缚鸡之力,任由家人拿去献媚取宠的软弱女子强出许多。
连她这个做姐姐的都暗地里鄙薄杜若懦弱可欺,骨软智昏。
身为男子,柳郎难道不恨她贪慕虚荣?
就看柳郎的选择便知道,他并未对杜若久久不能忘情,就算有,也不过是不平权贵蛮横,夺走他心爱之人罢了。
可是杜若实在太漂亮了。
杜蘅揣度着,倘若被她知道柳郎心底还存有恋慕,起意争夺,她的胜算恐怕并不大吧?
杜蘅顿时懊恼:平白无故跑来做什么?白把好郎君送到她人眼前。
“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与他拌了几句嘴,他便忽然说起从前。其实,其实他待我甚是温存……”
这一句足见急智,杜若思忖着,目光不禁落在杜蘅平坦的小腹上。
杜蘅扭捏道,“日子还短,瞧不出来的。”
“啊?阿姐已有身孕?”
杜若猝不及防,讶异之色极令杜蘅满意。
“这还能有假么?”
杜蘅骄傲的把头一摆,“成亲大半年了,再怀不上就该看大夫了。”
杜若哪里懂得这些艰深的道理,又惊又喜,想伸手触碰,又觉得两人已不复从前亲密,竟开不了口。
杜蘅看她模样,倏然心软,温声道,“我大约是孕中多思!妇人有孕时脾性都怪些,你别与我计较。”
杜若忙腻在她耳边柔声宽慰。
“我怎会跟你计较?原本早该告诉你,只是我心里,只当和柳郎有个秘密,虽然没有结果,也不舍得告诉给人知道。”
杜蘅听得舒心顺意。
这大半年,杜若在王府步步高升,给杜家带来多少好处,她便平白无故吃了多少瓜落。
阿娘还好,周济柳家不假辞色。
可是阿耶的脸色就难看得很了,每每提起柳绩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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