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1)
两年前的今天,也就是2071年2月14号,一个我永远也忘不了的日子,我被告知得了直肠癌,那年我三十五岁。
其实我身体一向挺好的,除了抽烟,没什么不良嗜好。当然,抽烟是个很大的不良嗜好,但是,抽烟的人多了,凭什么就轮到我得癌症?而且我还这么年轻。
话是这么说,晴空霹雳,难过完了以后还要面对。
我在一家软件公司做开发主管,工作强度很大,饮食不太规律,可能这也是重要原因。可这有什么办法呢?我的女儿刚刚六岁,马上要上小学了,我不拼命怎么办?
所以刚开始有症状也没注意,等腹泻得实在受不了了才去检查,已经是晚期。
治疗的折磨就不细说了,手术,化疗,放疗,再手术,靶向治疗,前前后后忙了一年多,病情反反复复,一次比一次严重,人眼瞅着脱了形,我坚持不下去了。
到了去年,所有的治疗方法都用得差不多了,我想到了了结生命。
国家对单亲家庭还是很照顾的,对有孩子的家庭,每个孩子都会有补助,如果我去了,妻子养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而我现在吃着医保治病,这些补助都没有,妻子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和孩子,她早晚也得累垮。
但说服妻子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俩中学就要好,这都好了快二十年了,比很多人一生的婚姻都长,我对这点还是很满足的。所以我做好了准备,等形成既成事实后才告诉她。
我选择的是安乐死+冷冻尸体。冷冻尸体这项技术人类已经探索了很多年,虽说迄今为止还没有起死回生的案例,但总是还给人以希望。实际上,我也是希望通过这点来说服妻子同意我安乐死。
这个过程我实在是难以回顾,最后是我以自杀相逼才说服了悲痛欲绝的妻子。
当然,我选择的路并非毫无希望,因为我有一个同学,在a国学基础医学的,是个女生,说她老公的公司就是提供安乐死+冷冻尸体服务的。因为中国的法律还不允许安乐死,所以我就联系了这个女生,准备去a国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这个女生叫岑钰,跟我和妻子都是中学同学。不过她可是个学霸,学习极好不说,人也长得很漂亮,这样的女生自然很傲气,大学里好像也没男朋友,出国以后才结了婚。
我起初是想寻找一些先进的治疗方法才找上她的,她也帮了许多忙。直到各种方法都不管用之后,她看我实在是不堪病痛折磨,才给我指了这一条路。
其实现在做类似服务的机构很多,但是岑钰最打动我的是,她老公的公司有一项惊人的技术,如果我的大脑没有被癌细胞侵袭的话,在冰冻身体前,可以把大脑先取出来,以技术手段保持活性。等有一天新技术足以治疗我的身体时,再把大脑放回去。
这样的好处是,在等待新技术发展时,我的大脑依然活跃,可以看到周围的世界,可以看到家人,可以看到我的孩子成长。当然,这个技术还不成熟,大脑也只能观察世界,不能接触。
“怎么可能?”在通过视频跟岑钰探讨这个问题时,我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导管,仍然止不住惊呼,“这不等于把脑袋砍下来吗?”
岑钰在屏幕上跟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平静下来:“现在的技术还做不到把你的大脑跟身体分开,然后再接回去,但是用仪器和药物维持大脑的活性已经做得到了,我多年来一直在研究这个题目,尽管现在还是试验阶段。”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人的身体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大脑,你大部分生命的体验和记忆都在大脑里,如果我们能让你的大脑离开身体后依然能欣赏生命的美好,美食,艺术,家人,甚至爱情,这样,在你等待着新技术把你的身体救活前,你依然能看到孩子的成长,依然能享受生命,这岂不就是永生吗?”
我冲着屏幕上的岑钰眨巴着眼,还是不敢相信,搞得她“噗嗤”笑了出来:“行啦,老同学,信不信由你。我们同学这么多年,这个技术又是我老公做的,我这么多年就是在研究这个,你还信不过我?”
我想了想,叹了口气:“我当然信得过你,只是这技术听着也太惊艳了。”
岑钰笑而不语,看着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说:“岑钰,谢谢你。其实呢,我死到临头,你跟我说的这件事应该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只是实在难以置信。对了,如果这么做的话,费用很贵吧?”
这是我最大的顾虑。虽说我的治疗费用大部分由医保承担,但是也给我们这个年轻的家庭带来了不小的压力,我不想给身后的妻子和孩子留下一大笔债务,这已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岑钰也叹口气,说:“的确,费用非常贵,但是依然有很多人打破头想进来,因为这是生命的延续,花多少钱都是值的。你的情况我了解,我为你争取了一个试验的名额,整体费用可以免除,但是将来要配合我们做很多试验。既然是试验,就有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
“我可以。”不等岑钰说完,我打断了她。对于我来说,将来做什么试验我不在乎,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索性有机会就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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