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殿上(1/2)

万寿节宴开百席,正殿外头,密密麻麻一席席都是大小百官,离皇帝越近，位越高。

这里全是须眉男子，内眷外命妇们都被宴请到皇后娘娘后宫里去了。

皇帝果然是听了6芜菱的清平调，方微杜的献诗，龙颜大悦，叫二人来当面赏赐。因二人一起叫的，也就没顾上6芜菱是女子。

在这个帝国最威严的殿上，在百官面前……6芜菱即使以前，也未见过这等阵仗。

她忍着痛楚,克制紧张,在众官员注视下，缓缓前行，目不斜视。

直走到金銮殿下，走到年老体衰高高在上的帝王面前，盈盈拜倒，三呼万岁。

不管对6纬的死是可惜还是庆幸，对6纬的人品是赞赏还是鄙薄的，此刻都不禁觉得，6纬还是养得好女儿。

皇帝心情颇佳，温言让6芜菱平身，又出言称赞她的诗“清新天然，令人耳目一新”。6芜菱自然是落落大方口称“惶恐不敢”，感谢圣上谬赞。

然后，皇帝便转向方微杜道：“方爱卿方才说要等6姑娘来了才说，现在6姑娘也来了，你二人欲求何赏，不妨道来。”

6芜菱看了方微杜一眼，方微杜朝她微微一笑，然后便朝皇上拜下，道：“微杜与6姑娘自幼相得，青梅竹马，微杜所求，便是请皇上赦免6姑娘官奴身份，将她赐婚于微杜。”

语气诚恳轻柔，但是却叫人目瞪口呆。

方家被逐出权利中心，必有许多不甘，圣上对方相，未尝不留恋，方微杜今日所求为何，底下无数官员暗自猜测。

有人猜他要求圣上让方相回京养老，有人猜他要让方相开书院笼络天下士子之心，有人猜他要举荐兄弟，——至于他自己，那是不用举荐了，只等春闱后任命便是——，也有人猜他什么都不求，来显示清高。

谁也猜不到他竟然会求一女子！

这女子身后家族已失，毫无联姻价值，纵然才比班姬，貌若貂蝉，又能如何？

何况满朝皆知她被罗暮雪所得，已失贞洁，这般失贞女子，娶回去为正妻，只恐公婆不容，家无宁日。

一时不少人都捋着胡子，摇头叹息。都叹方家子空有才华气蕴，毫无成算。

欲得一女子，大不了私下找罗暮雪商量，重金厚币，许以好处，总不见得不可得，便是不可得了，天下女子何其多？

竟浪费这家族所望的大好机会！

不过方微杜和6芜菱站在一处，皆是容貌清雅，气度从容，又都才高至此，倒真是相配！

连皇帝看着这般金童玉女，都忍不住想撮合一番。

6芜菱也是大吃了一惊。

这时，变故再生！

罗暮雪出列，拜倒在地，朗声道：“此事不可。”

声动梁檐。

罗暮雪抬头道：“陛下，6芜菱乃臣所悦，共寝多时，恐有身孕。且臣甚爱之，限于身份，不得已以姬妾相待，请陛下赦6芜菱官奴之身，赐臣为妻！”

又转头对方微杜道：“君子不夺人所爱，遑论妻儿？方公子，君子乎？”

真是万寿节一场好戏！二男争一女，还争求赐婚，百官一时都看得津津有味。

皇帝一时难以决断。

罗暮雪也为他所看好倚重，何况不日便将远征。

再者说，6芜菱都已经是他的人了，硬要夺一臣子之姬妾，赐婚给别人，也说不过去，于理不合！

可是他刚才已笑着答应方微杜“但有所求，无不应允”，况且在他看来，方微杜和6芜菱着实相配，二人自幼相得，也是京中人所皆知，若非6家坏事，两人正是一对。

让佳人摆脱恶霸将军，重新回到意中人身边，也是一段佳话……话本里传到这样的皇帝，还是很得人心的角色……若是自己拒绝，千古之后，自己就是话本里不肯成全人间佳偶的皇帝了……

老皇上一时发散性思维了。

他想了想，两边都不欲得罪，突然灵机一动，对6芜菱道：“你欲何求？罗将军和方解元都是人中俊杰，得一为夫，足慰平生，不如今日便由你择其一罢。”

将球踢给6芜菱，不用得罪哪一个，又显得开明。

6芜菱也拜倒，当着众人面，朗声道：“罪臣之女，多谢圣上优容，求圣上赦芜菱官奴之名，允芜菱出家修行，不祥之女，带罪之人，愿以此残生，供奉我佛，为先父赎罪，为圣上和天下苍生祈福。”

虽然说父丧守孝也是个理由，但6纬是被赐死，本朝律法，罪犯之死，子女均不得守孝。

一时人人震惊，

罗暮雪一手握紧拳，难以察觉地颤抖。低垂的面庞上，一片寒冰之色。

方微杜也苦笑，对6芜菱道：“芜菱休出此言。”

旁侧在圣上下首，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开口说：“青春正好的女子，又非真心看破红尘，何故动辄言以出家？不妥！”声音严厉。

此老却是张相。

他曾经是6纬考中进士的座师，虽然他信奉君子不蔓不枝，最厌结党，6纬入仕后也没多来往，对6纬的才华却还是有几分欣赏。对于6芜菱，他也有几分怜惜看顾。

今日方6二人得到圣上亲自当面之赏，和他一力夸奖也是很有关系的。

圣上也微微点头。

这时，坐在圣上另一侧，华袍玉带的长盛王却突然开腔：“皇兄，6芜菱官奴身份可以赦免，但她本就是罗将军买下的姬妾，虽然不是官奴了，人总是罗将军所买下的，又说不定真有了子嗣，岂能拆开？方公子高堂在世，又岂容他娶他人姬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