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〇六 池中鹞亦枝上鼋(2/4)

陈挫缓缓点了点头，淡淡道：“前些日子王爷让人将良品送归南庭，被这西亥人所劫。”/p

“竟如此明目张胆。”梁秀心中微怒，“此些人已渡江，可还能寻回？”/p

“已让咬春、咬年二人前去，但不抱希望的好。”陈挫缓缓道，“待些日子，逢南庭音会，你也随此给南庭赔个不是。”/p

江南南庭，筑于延山中，其中弟子数百，所学文武皆有，当代庭主王珣衍便是以音入道，位登江南第二高手。/p

南庭有三鼎镇山，良品便是当中之一，传良品有淬体炼骨之效，梁秀自幼体弱，南延王便向南庭将此鼎借来，搬入江夏第中日夜为梁秀滋养根骨。/p

想来梁秀也将束发，南延王便让人将良品送回延山南庭，不料途中遇人行刺，失了此鼎的下落。/p

“南庭音会徒儿可去？”梁秀有些惊讶，这些年师父可是极力反对世子接触讲故事的。/p

“得去，是时候让那些江湖人士认认你了。”陈挫说，“唉，江湖有甚么好？非得去吃那苦头。”/p

“师父您有所不知，江湖大有景色的。”梁秀正要娓娓道来，却已被陈挫抬手止住。/p

陈挫缓缓睁开有些干枯的眼眸，望天长叹：“至多是个百人敌、千人敌，与蝼蚁何异？”/p

此道理陈挫已说了十年有余，陈挫主张学文当帅胜武夫，即使为榜上高手，遇上军兵撑死敌百敌千，来个万人铁浮屠，神仙都给你磨没喽。学文做将帅就不同，乃万人敌。号令一方兵马，所到之处皆踏于马下，抵挡之人皆似蝼蚁，管你天下第几高手，迎上望不尽兵阵，不过螳臂当车罢了。/p

见陈挫马上又要与自己说大道理，梁秀眉头一挑，赶忙转了话题：“师父，年后的八营武登演徒儿去是不去？”/p

陈挫想了想，说道：“此话你本应问李桢，老夫是主张你去的。”/p

“师父哪儿老了？”/p

“快死之人，与老死相当。”陈挫虽说不过才四十有几，但因常年劳累，面容憔悴如六十老者。/p

“哪能呢，师父还得高寿百岁。”/p

“呵，去看看你那不中用的小师傅罢，老夫憩会儿。”/p

……/p

梁秀抬头眯眼瞧见太阳已升至头顶，正好可在小师傅李桢家蹭口热饭，脚步不由快了些。/p

相比于端书院的寂静，摆兵舍可就热闹许多。陈挫不娶妻纳妾，院中多年就一二下人照顾起居，且严禁喧哗，院中常年都静得出奇，大年曾说路过端书院时，能听得里边落笔声。/p

李桢，字清书。虽说同陈挫二人都是文仕，但二人行事作风截然不同，陈挫是不问世事的政客，李桢则为兵法大家，属兵帐谋士，且为人平和，对江南军中大小将臣一视同仁，因此摆兵舍中常年有不少武官走动，都来向其请教兵法良策。/p

十月中旬的江南，除了风中稍稍有些凉意，其余还真看不出些秋色，靠近摆兵舍时，蝉鸣鸟啼音渐低，起了股汉子嚷嚷的嘈杂声。/p

武人便是这样，说话没墨客儒人那般温文尔雅，嗓门还大得很，一个声压一个声，似乎声音压过了对方自己所言便是正理。/p

“先生，您评评理，这翟元亮非嚷他是对的。”/p

“咋就不对了？难不成还是你这莽夫说得在理？”/p

“诶，你不也就穿裆裤时进过几年书塾，乍乎啥你就乍乎。”/p

自然听得出这粗豪相当的声是丁魏、翟光二位虎人了，两人这般较劲已不是一年半载，大伙也就见怪不怪了，随后听得李桢那清冷如玉的声音传出，给人的感觉就好似被雪山上的冰一般清澈透明。/p

“勿吵勿吵，以和为贵，二位所说皆持道理的。”/p

梁秀已然站于院门，摆兵舍比之端书院要大得多，院中三阁排开，往前是草木园林，此时李桢正被几个魁梧汉子围在亭中。/p

“小师傅，小师傅，小师傅。”/p

亭子柱腰挂着一枝，枝上有鸟在晃头晃脑，瞧见院门的梁秀，喳喳叫个不停。/p

此鸟名鼋，挂翠碧翎羽，乍一看如碧玉雕品，乃李桢掌上明珠。/p

整个梁王府喊李桢作小师傅的就世子梁秀一人，众人听得鼋啼，也都纷纷转头看向院门。/p

梁秀见此，乐道：“王八鸟，就你最快！”/p

院内几人自然认得府中臭名昭着的世子，皆转身朝梁秀作揖行礼，亭中的李桢也是缓缓站起。/p

“小师傅好，诸位将军好。”梁秀一一还礼，却未在人群中瞧见澹浜，“半淮可来了？”/p

丁魏，字茂典。生得虎背熊腰，豹须环面眼珠滚圆，口快心直道：“澹公子在后厨帮菜呢。”/p

澹浜被抱回梁王府那日，李桢便在庆宴上提出，自己与妻暂无子女，且南延王公务繁忙无心照料，让其将澹浜交于二人抚养，梁沼应允。所以澹浜自幼便跟随李桢夫妇，二人如待亲儿般将其养大，澹浜自然也是与李桢夫妇更为亲和，小时在摆兵阁就常常帮些事务，性子也好，讨人喜欢。/p

“哟，稀客临门。”李桢打趣笑言。/p

李桢一袭青衣出尘，不浓不淡的剑眉，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流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刀刮，似黛青色远山般挺直，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气宇轩昂。/p

“秀儿，进来坐，为师不像某些人，徒儿一归便严厉惩处。”李桢挥手示意，府中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