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狂热与冷静，都不过一死(1/2)

魏贺是赤马号上一名再普通过的海盗。/p

他不像是周边这么多同伴一样，自吕强生时代就跟随在其左右，他是后来入伙的，他们侃侃而谈之时，他像是个没有故事的傻子。/p

也因为这个，他被排除在小团体之外，在这群海盗里始终地位不高。/p

不过，他也知道，他自己原本就不过是沿海再普通不过的农民。/p

往日里想的也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时候的生活虽然贫苦但好歹还过得去，上有高堂，下有孩子，一年下来，有几贯钱倒还算养得起。/p

有的人说，老人，孩子，那都是负担。/p

但魏贺那时候觉得，这既是负担，那也是一种生活里的恩赐。/p

父母养育了他和他的兄弟五人，往日母亲和父亲的谆谆教导，对他而言，也是烂熟于心，他笃信没有父母就没有今天的魏贺，也就没有今日的小家。/p

而孩子，乃是一个能够给自己带来笑容的孩子呐。/p

他掸了掸手中的烟尘，每日下了工，从地里回来，穿着破旧衣衫的孩子，学着步，叫着爹爹从自家的小院儿里，踉踉跄跄地冲着他走了过来。/p

他觉得很幸福。/p

所以，那张枯黄的犹如老树皮的脸上也会有了几分笑意。/p

哪怕那个小子一不小心就跌倒在了地上，他也不哭，只瞪大了一双明亮的眸子，仿佛在想些什么好主意。/p

他的妻子是同村的青梅竹马，儿时便见过面。/p

那时候的他，年纪尚小，但却已经认定了少女，便说是非她不娶。/p

她长得不算标致，但一双眸子却极为灵动，也许孩子继承的便是她的样子，每当他到家，她总是会一边絮叨，一边给他递上粗布毛巾，叫他擦擦汗，口中的语气多有埋怨，但实际上却满是疼爱。/p

他有一个极为幸福的家庭呐。/p

其实对于魏贺而言，这样既有负担，有充满了温馨的小家，有什么不值得留恋的吗？/p

但一切，都在一场灾厄的来临之下，化作了灰飞。/p

他在木船上摁灭了烟头。/p

这是在濠镜上已经流传了出来的东西，据说是少东家捣鼓的。/p

叫做“烟”。/p

初时只有张俊在用，接着一些有点地位的海盗也用上了。/p

这是好东西呐，一烟便可以解千愁。/p

为了这事儿，魏贺还着实在心里感激了那个便宜东家一番，若不是这东西，他又是如何想得明白？或是说，没有烟，他如何从往事如烟之中，抽身而出？/p

魏贺也不知道。/p

只不过，那些过往和自己，仿佛就要在今日画上一个句号了。/p

他看向远处，那几艘漆黑的战舰。/p

佛郎机人来了。/p

魏贺没有在少东家亮相的时候就此倒向陈闲。/p

因为他觉得陈闲不够靠谱，但现在想来，又有什么区别？/p

他已经是一个漂浮在世上随时都可能溺毙的水鬼了。/p

站在谁的身边又有什么直接的区别吗？/p

魏贺觉得并没有。/p

他周围的人也是如此，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选择事物的立场很是随心，觉得谁对自己的胃口，便跟从在他的身边。/p

魏先生是本家，跟着他到底是没错的吧？/p

脑海里翻涌着各种奇异的想法。/p

魏贺叹了口气。/p

他们的船原本是被谢敬派出去作为围剿的部队之一，在外围进行伏击的，但这条船的大副贪图便利，最终是露了马脚，他们出现在了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的位置。/p

也彻底暴露出了谢敬的意图。/p

仿佛无声宣告着，濠镜方面已经知道了你们佛郎机人的袭击。/p

那么接下来，佛郎机人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p

魏贺不知道。/p

早有不少海盗欢欣鼓舞。/p

大部分的海盗都是刀口舔血的狂徒，在这个时候，大部分人没有一丝胆怯，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也是将对手撕成碎片的渴望。/p

大部分的海盗都抽烟，因为连日的无聊，还有经年累月被压抑的狂性，以及对于濠镜上伙伴的信任。/p

海盗就是这样一群极为矛盾的生物。/p

包括魏贺也是。/p

这条船的临时首领，是被称之为“海上花”的男人，他长得一点都不符合他的绰号，使得乃是一柄单刀，腰间别了一支短火铳。/p

他站在高台上大喝道：“兄弟们，想不想和老子建功立业？”/p

下面的人呼和之声，犹如雷震。/p

只是魏贺却不耐烦地砸了咂嘴，这无异于以卵击石，他明白，海盗之中的人不一定不明白，但很多时候，人都没有退路，也不可能去说什么丧气话。/p

“都给我杀上去，我已经给濠镜报了信，信老子的话，要是我们下手晚了，海上的，岛上的，那些个兔崽子都得来抢咱们的功劳！都给我上啊！”/p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传了过来，大部分的海盗像是被感染了一般，狂热地敲击着自己手中的兵刃。/p

说得好像特娘的是真的一样。/p

狂热的呼喊声，甚至盖住了呼啸而来的炮弹声。/p

对方已经开始对这条孤悬于海外的战船发动攻势。/p

海上花已经组织起了几波反击。/p

濠镜方面的战船都架设了新式的火炮，与佛朗机炮相比，这种炮的炮身更长，可以进行速射，且射程更远。所以一时之间，小船和对手的战舰打了个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