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2)
苏菜菜忍不住道:“总该有个原因吧,你把他们的灵魂束缚在这座死城里不让他们投胎到底是为了什么?每日每夜让他们重复生命中最绝望的那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黑衣小童虎着小脸,凶神恶煞道:“谁让他们一点都不期待我的降生!那些愚蠢的凡人,竟然敢无视我的存在,在我出生的那一天不来拜祭我,还放火烧了寺庙!真是可恶!我听了几百年枯燥无聊的佛偈颂词,闻了几百年沉闷熏鼻的香火,好不容易从灯芯修成人形,他们竟然那样无礼地对待我!没有恭恭敬敬的香火,没有诚心诚意的拜祭,只有哀鸿遍野,绝望凄苦,活该受到上天的惩罚!”
这大概是一个中二病的黑化史。
黑衣小童叫作灯华。
灯华是青城庙宇中一盏普普通通的长明灯,寺庙里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和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他们是大佛,佛像金身在各个寺庙里都有修筑,因而云游四方,鲜少莅临青城收取香火。所以青城百姓供奉的香火,大部分都落入了灯华的腹中。
和尚们每日每夜唱着佛经,敲着木鱼做课业。
灯华听得久了,渐渐从普通的长明灯修成了灵,有了自己的意识。
那时候的他,只是一缕灵,没有五官和手脚。
在他眼中,佛祖是不配拥有这么多的香火和拜祭的,因为佛祖从来都没有照拂过青城的百姓,灯华认为,这里供奉的香火本来就是应该属于他的,他是青城唯一的神明,这是他应得的。
灯华认为百姓愚钝,因为他们拜祭错了神明。
而他智慧,伟大,慈悲,优越,了不起,是应该受万人敬仰叩拜的。
为了看到百姓们敬畏的表情,灯华生出了眼。
为了闻到百姓们供奉给他的香火,灯华生出了鼻。
为了听到百姓们诚心诚意的祈祷,灯华生出了耳。
为了告诉百姓们福泽所在,灯华生出了嘴。
为了触碰他虔诚弱小的信徒,灯华生出了手,生出了脚。
一切都是那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灯华成为一个真正的神明,伟大的神明。
他认为他的降生是应该受到所有百姓们的敬畏和笑容的。
但迎接他的却是烈焰、焦土、倾塌、死尸、哭嚎、哀鸿遍野。
灯华愤怒,难道百姓们从来都没有期待伟大的他的降生?
简直罪不可恕。
刚刚出生拥有神格的小神明灯华,在出生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渐渐黑化,变成了堕神。
堕神拥有比神明更加强大的力量,形如妖魔,凶残狠辣。
那一夜,黑衣军队屠城,火烧屋舍,尸横遍野,青城无一人生还。
那一夜,灯华堕神。
额上的鲜红烈焰印迹缓缓变得漆黑,粉嫩的唇瓣渐渐变得乌黑,衣服由白袍变成黑袍,他的脸色愈白,发丝愈黑,他收集着青城的亡灵们,将时间永远循环在他们最绝望的那一天。
最天真的邪恶,绽放在烧焦的废墟之上。
灯华的容貌,不是纯黑,便是纯白。
苍白的脸,漆黑的眼瞳,洁白的眼白,乌黑的唇,雪白的肌肤,墨黑的青丝。
连罪恶都是这样纯正到底。
他站在青城最高的地方,冷笑地看着下方庸庸碌碌的亡灵,恶劣地勾嘴。他要惩罚这些愚蠢的凡人,不迎接神明莅临的凡人。在他背后,似乎有一对黑色泥泞的翅膀,缓缓张开,蔓延肆意,拥抱着整座青城,形成一座黑沼,沉没在岁月的荒潮之中。
青城变成一座孤城,被历史遗忘,隔着黑雾蒙蒙的烟雨,黑沼弥墨。
它像是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城镇,没有人知道它具体的位置,城中的亡灵们每天过着重复循环的人生,但他们自己却不知道他们在重复生命,没有任何一个亡灵从这绝望的城镇中惊醒过来,他们麻木地前行着,日复一日地前行着,行尸走肉,碌碌而为。
无人挣脱,无人反抗,无人觉醒。
“我见过许多熊孩子,就是没见过你这么恶劣的熊孩子!”苏菜菜气得上前两步,猛地一个爆栗砸到灯华的小脑袋上,痛心疾首,“你身为一个神明,怎么可以脑袋里只想着自己,以自我为中心?!你认为自己的出生不被期待,就将这些无辜的亡灵囚禁在这座死城里永世不得投胎,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不期待你的出生?那个时候他们连生命都有可能保不住了,你还想让他们给你拜祭和微笑?你脑袋被菊花夹过吗,思想怎么能这么狭隘?!”
灯华捂着脑袋尖叫:“我是伟大的神明,你竟然敢打我?!我要惩罚你!惩罚你!”
“我不止要打你,我还想抽你呢!”苏菜菜不知道心中哪一条脆弱的神经被灯华踩到了,一把将灯华推到在地,扒了他的裤子,用手掌就在他剥了皮的鸡蛋般白嫩柔滑的屁股上抽打了起来,“惩罚惩罚?你们这些法力高强的人脑袋里就只知道惩罚,完全不顾及我们凡人的感受,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绝望吗?法力高强了不起吗?会杀人了不起吗?要不是打不赢你我早和你翻脸了!”
灯华哇哇大叫,带着哭腔:“你竟然敢打神明、伟大的神明?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苏菜菜又用力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凶狠道:“你这也叫伟大?熊孩子知道伟大两个字该怎么写吗?伟大是奉献是兼爱是无私,你看看你的做法,配得上伟大两个字吗?”
“我就是伟大,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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