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对立(1/7)
正值午后,光影斜来,被栅栏一格格切的零碎,缀于来人清雅眉宇间,眼眸似柔黑乌玉,日下生辉,他就那般负手站着,皂靴,蓝衫,简单甚至于单调的装束,于逼仄脏污的马房让人目间一清。
“宋、宋大人?”
绿珠掩口惊呼,对方却无波无澜,只双眸带笑,柔而润的望着他们,只有那微挑的长眉泄出一丝兴味来,幼清只好从乱糟糟的草垛中站起来,越过钟大的尸体朝宋弈微微一福,道:“宋大人。”
湖蓝色的细布长衫显出他挺拔的身材,在风中猎猎舞动似波澜未平的海面,他唇角一抿露出一抹亲和的笑意来,视线却在幼清面上一转……
一堆乱糟糟的干草,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一个娇美的似花骨朵般的小姑娘,笑盈盈的站在那边,没有半点被人发现后的慌乱和不安。
宋弈就想到方才在薛潋房中屏风后面那抹纤细的身影。
能因为偷看粗心的撞到屏风,他以为是个毛躁的小姐,没有想到是眼前这样一位娇弱的似能被风吹走的小姑娘。
而这个娇弱的似能被风吹走的小姑娘,刚刚似乎正出神的看着尸体。
是杀人灭迹,还是……
宋弈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没有因眼前怪异的场景露出半分惊讶:“宋某路过,打扰到小姐,不知府中有几处马房?!”
打扰?!确实是打扰了,幼清心里腹诽。
“只有这一处。”幼清从善如流的对答,指了指斜对面,“大人的马或许在那边,您可以去找一找。”言下之意,这里肯定没有你的马,你可以走了。
绿珠捂着嘴惊愕的看着两个人说话,一个明明看到了钟大了尸体,却好像没有看到了一样,漫不经心的问着路,一个身后摆着尸体手中拿着从钟大头上拔下来的簪子,却神态自若的给对方指路。
好像两个人在街角遇上,你问路我指点再自然不过。
只有她一个人心里砰砰直跳,若不是扶着栅栏她这会儿都要瘫在地上了!
“原来如此。”宋弈声音清朗,负着手彬彬有礼的道谢,“这马房宽敞,初次来竟不易寻找,不知小姐可否帮忙寻个小厮?!”
让她帮忙找人?幼清狐疑飞快的望了他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是不是有意为之。
可惜对方面色无波,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绿珠忍不住扯了扯幼清的衣袖,幼清转过头来望着她,绿珠声音颤抖飞快的道:“……宋大人会不会说出去?!”
幼清眉梢微微一挑。
还要杀人灭口?!宋弈原本移动的脚尖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望着幼清……
好像在等她来灭口似的。
他不过是来做客,又不相干,况且,就算他说出去又怎么样,至多她的名声毁了罢了,更何况人也不是她杀的,就算她要解释也无从说起啊。
算了,这位宋大人倒不像多嘴多舌说别人家私事的人!
“抱歉。”幼清笑盈盈的看着她,“这里我也不熟,大人若要寻小厮,大约要去后排问一问,或者原路回去找个人问一问?!”
宋弈眉梢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如此,那打扰小姐了。”说着,他视线飞快的在钟大尸体上一扫,出人意料的问道,“小姐要不要寻个人来帮忙?!”
幼清忍不住错愕,他是什么意思,在威胁她?!
她忍不住皱了眉头,对这位道貌岸然的宋大人顿时没了好印象!
就在这时,另一道脚步声渐渐传来,随即幼清就听到祝士林道:“九歌,你怎么在这里,找到马了吗?”
宋弈极其自然收回了目光,接了话道:“大约在对面。”祝士林歉意的笑笑,道,“季行回去取东西,稍后和我们一起走,倒是我觉得愧疚,你陪我来却因为我怠慢了你。”
“言重了。”宋弈笑笑语气怡然,祝士林无奈的摇头,微微叹了口气,问道,“你下午还要出城吗?”
“既是约好的事又岂能爽约。”宋弈说着话忽然转身过来,视线不期然的落在幼清身上,就看见小姑娘正靠在草垛边上,虽竭力维持着镇定,可自微皱的眉宇间依旧流露出不安和焦躁来,似乎还有一些气愤和不屑!
总之,没有方才的镇定自若。
是因为祝士林是薛府的姑爷,而他不过是路过的陌生人,所以会担心被发现而紧张?!还是因为他的试探让她紧张不安了?
难道刚刚不是杀人灭口?!他失笑摇了摇头,看来是他想多了。
总归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祝士林难得瞧见他情绪外露有心事的样子,疑惑的道,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不妥之处?”
“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又意味深长的道,“没想到薛大人府邸到有些趣味,不似他为人!”
祝士林一愣,尴尬的笑了起来,宋弈能打趣薛镇扬,可是他不敢接话,讪然的笑着道:“薛家早年经商起家,颇有些家底。”话落觉得自己这么有点多余,从平日宋弈的行止起居中露出的一丝痕迹中,可见他的财力也是颇厚的,大概是瞧不上薛氏的家底,便不再说,随即又想道宋弈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评价某个人,警觉似的道,“怎么了,可是我老泰山有不妥之处。”
“薛家的事倒是听说一些,薛洪自泰和做茶叶买卖,苦了几十年终于攒了些家底。”他说的漫不经心,淡淡的道,“也算是有些眼光。”听不出他是赞赏薛洪的不容易,还是鄙夷,薛家几十年家底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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