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背后(下)(1/2)
杰罗姆如释重负,知道刚完成了既定任务,在破裂声中朝下一跃,就势打个滚,背后射来的强芒猛得熄灭了。
不论哪种视觉器官,光明到黑暗的转换总需要时间加以过渡。水晶碎块雨点般落入下方空洞,还来不及打开黑暗视力,耳边就响起弗迈尔夜枭般的嘶鸣。对方痛恨的目标明白无误,杰罗姆猫着腰连窜出好几步,方才站立的位置已哗哗响成一片。
像排队追逐鹌鹑的猎犬,大量纸蝴蝶聚成螺旋状,紧贴地面飞舞嗅探,让他连回头确认的工夫也没有,不得不手脚并用,踏着瓦砾堆找寻掩体。金属螃蟹背上依旧射出暗红色光芒,弗迈尔仿佛兀立在舞台中央,被一圈燃烧的布景所包围。灼热灰烬为他戴上一张可怖的面具,整张脸干瘪乖戾,迫不及待地转来转去,搜索着敌人的影子。
勉强蹩进几块碎混凝土构架的小角落里,杰罗姆透过缝隙向外探看:伴随着水晶的破灭,巨型传送阵被挤压成为可怜的半球状,恰似褪色发黄的立体镶嵌画。传送阵彼端,雄伟的“石枞树”时暗时亮,竭力稳定住水晶分解造成的电力回馈,短路的火花此起彼伏,大量金属蜘蛛往来奔走,照亮了地下城的无边夜色。
这场较量必须用两败俱伤来形容。待到传送窗口浓雾般散尽,平台边仅剩一杆旗标,斜插在蜥蜴骑手的尸身旁。剩下的光源立刻变得屈指可数。战略上的溃败令敌人无心恋战,尼克塔的屠杀计划却异常顺利。他像只追逐火光的猛禽,全速扫荡任何举火的活物,凭一己之力震慑住半数敌人。也许是快速运动产生的视觉偏差,尼克塔仿佛被云雾状甲胄所包裹,构成甲胄的物质虚无飘渺,形如一簇簇索命冤魂,细看时却空空荡荡,叫人怀疑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可以肯定的是,激烈杀伐不但没能绊住他,反倒明显增强了力量和速度,令他越发类似收割苦麦的长柄镰刀,放进人堆里准能爆出血泉来。
欣赏过弗迈尔和尼克塔的联袂演出,杰罗姆由衷生出一股厌恶。假如这就是所谓的“自由”,这类“自由”可说毫无价值,相形之下,人性所含的虚伪反倒难能可贵!动荡中“细语戒指”传来信号,杰罗姆发现通讯频率上有人小声发言,数量不多,组织也很松散。看样子自己人终于穿透重重阻碍,抵达了核心区域。
集中精神打开指挥频率,杰罗姆第一时间联络上二组和三组,得知他们身边不仅有自己人,还跟着不少术士和密探。由于通道狭窄战况又激烈,三股力量已然拧成了一股绳,暂时没法分得太清楚。两位指挥员对上司的生命力十足惊讶,没想到森特先生在敌人心脏部位折腾了许久却依然健在,真叫人由衷钦佩!
对下属仰慕的眼神无动于衷,眼前还有其他难题比接受奉承急迫许多。因为缺乏霍格人分流信息,他与两个小组只能透过一问一答交换情报,至于远离战线的“半畿尼”,除非对方主动发起联络、几乎没办法互通声气。这样一来,安放炸药并引爆必将摧毁许多友军,这场仗堪称进退两难。算算时间,倘若“半畿尼”手脚利落,爆破程序应该正在布线中,再犹豫片刻,变成烟火表演的牺牲品可就太不值了。
盘算未果,“细语戒指”的通讯回路突然浸入一片凉意,沿脊柱快速向下传导,仿佛血液中倾注了大量水银。杰罗姆感到额头冰凉,连打两次寒战,短暂的通讯已被敌人识破。喊杀声四起,“长矛法杖”霎时击穿了下方走廊两道防御工事,接着涌现出一批乱糟糟的人头,都赶来声援他们的指挥官。比我方援军早到了半步,弗迈尔就站在破混凝土柱子旁边,表情空洞,眼睛里的冷酷足够冰镇半个夏天。“要么我高估了自己,要么我低估了你。”
知道慌张失措也没法延长生命,杰罗姆推开乱石块,拍拍灰尘道:“我听说,棋子不必执着于胜负。”
弗迈尔嘴角抽搐:“如你所言……身在局中,别无选择。”话音一落,他抽出根铮亮的金属丝,伸拉时琴弦般闪着光。细线滚扎盘卷,眨眼画了三个半圆,凭空勾出一溜纹路来,看上去竟颇具美感——直到它轻易切碎了大块混凝土,杰罗姆才放弃这友善的联想,确定自己必须得逃命了。
脚踏着遍地砾石碎屑,空中落下不少鸟妖的羽毛,右面则是一片狼藉。金属螃蟹红热的外壳正溢出阵阵烧烤味,像个倒扣的巨型煎锅,顶部烟尘四散,往墙上映出扭曲的红光。加速跳过两块方尖碑似的水泥残体,左侧响起纷乱脚步声,杰罗姆一偏头,赫然瞧见个疾行中的两足蜥蜴。
背上的骑手早已毙命,身畔还装着三棱尖的长矛,蜥蜴短粗的前爪紧贴在前胸,夹起尾巴放蹄狂奔,沿“s”形路线反复摆胯,试图甩掉背上披甲的累赘。青铜辔头叮咚乱响,身后凉风顿起,杰罗姆几乎感觉索命的金线搭上了肩头。激烈的破碎声传来,眼角余光无意识扫过:只见金属线兜住了大块混凝土,接着向内紧收,将两束“方尖碑”并排剖成整洁的石头积木……蜥蜴长尾末端也被细线扫中,立即发出尖锐嘶叫,将背上的骑手侧抛下来,右腿却还卡在脚蹬里。
骑士的尸身在凹凸不平的碎石间拖行,差点拽倒了坐骑。两足蜥蜴像扯着块碎铁皮的挖沙船,在惯性作用下截头猛拐,将杰罗姆的去路悉数堵死……一时间走投无路,杰罗姆跟鼻孔喷气的爬行动物脸脸相对。菱形眼孔眨了眨,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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