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相忘(1/2)
一直到晚间才将祁芷晴哄睡着,付明悦忍着周身的痛楚回到了自己房里。屋里没有镜子,她打来一盆水照了照,额头肿起一个大包,青紫中夹杂着丝丝血迹,看起来十分骇人。右眼一圈深黑,痛得只能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再看看腰上,也是一大块淤青。
“何必去帮祁芷晴?她跟你非亲非故,而且现在还恨着你。”叹息。
“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付明悦流着泪说道,“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可怜人。”
曾经被秦牧贬去尚服局的时候,她也是怨恨他的,可是当时的恨远不如现在来得强烈,因为那个时候她心中还有希望,还想着有一天他消了气就会与她和好,可是如今她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期待了。
“让嘎肥油去找秦牧吧。”又道。
嘎肥油并没有跟来冷宫,她现在自身难保,自然不可能养猫。虽然嘎肥油并不需要她“养”,但她不能让别人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那样只会让自己的日子更加艰难。
“不,决不!我说过我不会向秦牧妥协的,哪怕我死在这里,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还想再劝,被她打断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先睡了。”
虽然受了伤,但她没奢望魏庄能许她休息,照样天刚亮就去干活了。额头上的於肿并未消下去半分,眼眶和腰部也疼得要命,但是只能忍耐,没有人会好心到帮她去请医士,也没有人会给她药,唯有让伤处慢慢复原。
干活到午饭时分,趁着那两刻的休息时间,她跑到祁芷晴屋里去看她。祁芷晴昨日被打得太厉害,此时仍然起不了身,魏庄为了惩罚她,吩咐宫人不许送饭来,此时她正睁着失神的双眼静静的躺着,浑身一点生气也无。
付明悦很是难受,曾经盛宠二十年的祁贵妃,竟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她将自己的食物分出一半,扶起她,将食物喂到她嘴边。祁芷晴不肯张嘴,付明悦轻声劝了一会儿,见她完全没有反应,只好放弃,狼吞虎咽的将食物吃下,又开始继续自己的扫地工作。
如此过了几天,祁芷晴才像活过来一般,能勉强吃些付明悦送的食物,不过她大部分时候仍然不清醒,时时对着付明悦破口大骂。付明悦起了同病相怜之心,也不与她计较,仍然一有空就过来照顾她。
这一日晚间,她服侍祁芷晴睡下之后,捶了捶酸痛的胳膊腿儿,往自己房间走去。最近因着照顾祁芷晴,耽误了一些时间,已经被魏庄警告过几次,她不敢得罪魏庄,只能将自己的睡眠时间减少一些,用来干活。如今每晚只能睡两三个时辰,容色十分憔悴。
刚走到房里,点燃那盏昏暗的油灯,准备洗洗睡觉,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晨婉仪。”
她一征,拿着毛巾的手僵住了,毛巾重新落回盆中。待反应过来,立刻背转了身子,她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伤。
门外的人是宁阳。
“长公主,你来这里做什么?”
“晨婉仪,你快去看看皇兄吧,他……他快死了……”宁阳几乎要哭出来。
付明悦一惊,随即又镇定下来,他怎么可能快死了?这天下是他的天下,这皇宫也是他的皇宫,他在这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何况他那么年轻,那么健康,死,离他应该还有很多年。
宁阳见她不为所动,急道:“是真的,大皇兄勾结洁容华造反,洁容华刺了三皇兄一剑,他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一直都没有醒来。御医说……他可能会熬不过去……”
付明悦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宁阳的话有几分可信,可是她根本无法理清思路,满脑子都是“秦牧受了重伤要死了”几个字,只觉浑身都发冷,想用手撑在桌上,却抖得根本无法借力。
她的境况这样差,仍然挣扎着想要活下去,而他,竟然要死了么?
“晨婉仪,你快去看看皇兄吧,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去陪着他,他一定能醒过来。”宁阳求道。
付明悦终于可以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长公主请回吧,我是被皇上打入冷宫的,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况且我是戴罪之身,根本不能离开冷宫。你快走吧,如今只有御医才能救他。”
“不是的,你误会了,皇兄最爱的人是你!”宁阳见她始终不肯答应,跑进屋来想要拉她走,付明悦立刻将油灯吹灭了。
“晨婉仪,我知道皇兄冤枉了你,又对你如此绝情,你一定很恨他。可是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你,可否暂时放下心中的恨,先将他救活再说?”
付明悦强忍下心中的难受,她不能答应,不能让宁阳见到她现在这副样子,额头和眼眶的於肿太过显眼,根本无法遮掩。宁阳是个小孩子,如果知道她在冷宫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或许会因此责怪秦牧。
这个可怜的孩子,她的母亲已经在这里受了快一年的苦,如今疯疯癫癫,恐怕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如今她只有秦牧一个人可以依靠,她不能让她和秦牧生了嫌隙。
就让她以为是她狠心绝情吧。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与他早已老死不相往来。长公主,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就当我已经死了。”
宁阳气道:“皇兄危在旦夕,你也不肯去见他一面,想不到你竟如此冷血,我真是看错了你!”
付明悦没有回答,将她推出门外,将门反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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