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水蛇出动(1/2)
真是几年来少有的燥热啊!芒种刚过,天还黑糊糊的,汗津津的安碌碡一撩被条,将拴宝大舅唤醒说:“翻湾哩!小声点,别惊动大伙,快找出逮鱼的家什,你爹扎好架势了,叫咱去给腾龙寨的弟兄们逮鱼吃!”
他们麻利地爬起来,掂起一只抬筐,一溜烟儿地跑到西大泊乌河边,只见姥爷已经下到了齐腰深的水里,奋力推着一面簸箕网。全文阅前边张着一个挺宽的鲶鱼嘴,口底紧贴着河底,凡进来的鱼就休想溜掉。
正是黎明前那漆黑的一阵子,水面上雾气浓重,看不清过的啥鱼。大舅远远地提着灯笼也不敢照,因为在弄不准过的啥鱼时是不能有亮的,否则,会使鱼炸群溜号,甚至败兴到连只蚂虾和水黾也见不着了。
姥爷和安碌碡各驾一边的网杆,移动艰难、那负荷太重的模样如同两头用劲拉犁的水牛。一连抬了十几网下来,那活蹦乱跳的鲤鱼草鱼鲫鱼鲶鱼黑鱼及若干小鱼虾竞相头攒尾摆,颤颠忽闪着熠熠鳞光,沉甸甸地整了大半舱。
由于害怕蹿出去,安碌碡扯开一小卷苇箔罩在上面,就是那样还跑了七八条,无奈各人手脚忙活着,也懒得去盖了。最后一抄网插下去,大舅疑惑不解地问:“搂的啥鱼?”黑灯瞎火的安碌碡大体看了看就说:“像是一群黄鳝!”那玩意儿就一根独刺,一骨碌细白的嫩肉,特别特别香,特别特别嫩。安碌碡边说边不由地咽了口涎水。
拉了一会儿,安碌碡感觉分量够了就说:“起网子吧!”大舅附和道:“中!”他俩一声低号齐均发力,网猛地起来了,中间鼓肚子里一骨堆蠕动的带子似的,约摸有二三十斤。“快端家伙儿!”大舅忙照他的吩咐把抬筐端过去。
毕竟姥爷老成有数就说:“我咋就觉得不对劲呢!不像黄鳝哩?快照照看看!”大舅连忙提过灯笼一晃,当即吆喝着:“我的主呀,捞上来的只有少量黄鳝,其余的全是青花水蛇!”
由于求胜心切,刚才?安碌碡还伸进手去提搂来着,胳膊上被水蛇叨了三口,姥爷那里也被逃窜出去的水蛇叨了一处。不一会儿,两人的胳膊开始麻胀发热,慢慢就肿得如个小椽子了,三天过后才开始消肿。
姥爷窘着脸说:“这青花蛇的毒性还不算太大哩,要是让‘土布袋子’咬一下,不及时救治咱哥儿俩的就算是作了蜡!”
爷仨说说笑笑地挥篙执舟往回撤,就当是丰收之余的谑戏吧!如同老人们讲话跌了个筋斗拾了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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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姥爷拉起了往事:自己还是光屁股小孩时,听鸬鹚老人说明朝末年孝妇河过过一次大水蛇阵。那年是先大旱后大涝,庄稼颗粒无收。人祸天灾,生灵涂炭,饿殍遍野,土匪恶霸横征暴敛,一拨一拨的,像是过蚂蚱队,使这一带的渔农百姓雪上加霜差不多死了三分之一,加上农农民起义军来回拉锯战,疯狂杀伐,人丁又去了一多半,剩下的四下逃荒而去,一时间,锦秋湖区齿口断档。
由此,老人几辈子都盛传下来,再大的天灾人祸也莫过于“天出扫帚星,地上蛇满坑。”了。还有更厉害的说辞是:“小龙守坑,莫动网罾,惹了小龙,难得安生。”小龙就是蛇,蛇生性毒害霸道,它把守的地盘除老鳖之外,是不容任何异类存在的。对于这一点,老道的安碌碡和聪慧的大舅刚才算是亲身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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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姥爷和安碌碡共同的老朋友罗伯特牧师撇着他特有的德国舌头,操了博兴西南乡锦秋湖腔正色道:“蛇是鳖的保驾臣,这是基督造化天地时封就的。究其根源,谁也说不清楚,反正鳖与蛇亲如一家。”
安碌碡独眼一眨,跟着慧黠地作弄开了——“蛇是跟母鳖干那种繁衍后代的事,蛇缩蜷在鳖盖儿上,下身伸向母鳖肚里老长,两颗绿脑袋绞在一坨,这?背刈绳?,常见的。蛇以为老鳖嬎的蛋是它的种,也就拼了命去护佑了。”?
末了,姥爷一收闹腾相,笑呵呵地说:“甭胡扯摆了,当心孝妇颜神老母生了气,拿?方圆梅花印?盖你!”锦秋湖上天然乐趣多得是,可讲究也不少,谁说了不恭敬顔神的话,是要犯病穿耳割舌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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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叨扯的情景,听起来逼真邪乎得不轻,可我至今也没见过,只当是笑话。几十年后,渐次字:大凡鳖不能子,那雌鳖善与蛇交,雄鳖不能禁。因此,大凡妇女不端,其夫便有了“王八”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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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说来也真是出奇,自孝妇河过了青花水蛇之后,平时满河的鲫鱼、泥鳅、白鲦儿、撅嘴子鲢……接下来数天连影儿也不见了。末了,姥爷认真地慨叹道:“真是邪喽门儿了,跟才过了日本鬼子的扫荡队一样。”
大规模的作业劲旅是不见了,而小规模的“巡逻兵”、“流动哨”却在早晚频频出击。水蛇里面不仅有“彩虹”,居多的还是“土布袋子”。“彩虹”似乎有点憨态傻样地蠕动着,它们或三只一队,或两只为伍,有时把弯成豆芽状的脑袋昂出水面半尺左右,大幅度高频次地哗哗哗左右摆动着柔软的躯体,像随风舞动的绸子似的,或溯流而上,有时贴着岸沿儿迅疾蠕动,它们的肚皮与水草、砂礓碰撞出一溜沙沙簌簌的音响。
相比之下,“土布袋子”则显得狡黠灵性,它们不仅喜欢独来独往,而且很会疼惜自己的身体,并善于借助外力,或盘踞在顺流而下的一团枯叶上,或是搭乘一根树枝、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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