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1/2)
西汉末年,君上昏愦,臣下不臣,朝纲不出于庙堂,豪杰并起在江湖,汉高祖刘邦一手打造的汉室江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滇南某处原始森林,莽莽苍苍,墨绿如海,深阔百里方圆,难觅人迹。
兀地,林中响起一片树枝折断和四蹄蹬地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不大一会儿,一只麋鹿撕裂了由高树和矮乔构织的幕布,从满目浓绿中跳纵而出。紧随其后现身的,是三只锲而不舍的饿狼。麋鹿慌不择路,四蹄蹬地,跃过了一道竹子扎成的篱笆。恶狼追至近前,突地停了下来,齐齐仰头,扇动鼻翼。狼族天生嗅觉灵敏,嗅到的危险气息暂时抑制了它们对食物的渴望。三只狼心有不甘,沿篱笆墙迅速分散开来,呈猗角之势将这片篱笆围成的圈子包围了起来。
一座孤零零的蓬木屋,映上了麋鹿惊恐的瞳仁。麋鹿对这从未见过的东西充满好奇,小心翼翼地一点点靠近。在距离一丈之遥时,鼻翼中飘入一缕属于人类的气味,这种气味让麋鹿从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只麋鹿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嗅到这种气味时,自己的母亲死了,连尸身都没了;第二次嗅到时,自己的伴侣死了,同样的尸体踪迹全无。
麋鹿再也不敢停顿,全然不顾在外环伺的恶狼,朝前一个跳跃,越过了篱笆,消失在一片浓绿之中。三只恶狼伸着腥红的舌头,衔尾而追,于是墨绿的幕布上,划过三条细细的红色弧线,美丽而诡异。
麋鹿堪堪跃出篱笆墙时,眼角余光扫到蓬屋前,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十二岁的仇九,正在举石锁,口中犹自计数: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咚”的一声,仇九把石锁掼在地上,长舒一口气,甩手擦了擦满脸汗水。一缕湿漉漉的头发被仇九抹向发际,露出了宽阔光洁、贵气十足的额头。额头下两道剑眉由于疲惫而微微皱起,眼睛却依然清晰干净,炯炯有神。
打小在深山长大的孩子,一般五官模糊,线条粗犷,稍显愚钝憨直。这种特征在仇九的脸上,一点也寻不到。虽然稚气未脱,却是鼻如悬胆,眉若远山,目似朗星,俊美刚毅。只有脸上的肌肤,一如云南本地特点,略微有些发黑。
每天举石锁五十次,这是父亲给自己布置的任务。无论父亲在不在身边,仇九执行起来,从来都是不折不扣,包括其它的识文断字,刀枪器械、排兵布阵等功课。
仇九打小与父亲相依为命,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深山老林。对仇九来说,爹爹就是天,就是神,就是一切的一切。爹爹的严厉教诲,爹爹的苛刻要求,爹爹所说的,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好。
爹爹说:山外的世界处处凶险,不学得一身本事难以立足。
爹爹说:这个世道,坏人很多,好人很苦。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就是要锄强扶弱。如果没有一身好本事,纵然有心,最终也只能做蝼蚁,做莽夫,做懦夫,做不了须眉大丈夫。
爹爹还说:男人有保护的天职,护国护家护自己,护亲人护朋友护弱小,护良善护正义护真理。若没有一身好本事,如何尽天职?
爹爹又说:男人有责任,要担当……。
仇九很懂事,爹爹说的,都记在心里,所以从来也不曾偷懒耍滑。
每次父亲外出,当太阳擦在树梢头上,仇九都会全神贯注,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林间小道上的动静。久而久之,那条小道上的蟋蟀,哪里又藏着一窝喜欢吱哇乱叫的老鼠,仇九都一清二楚。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外出打猎的父亲就会准时满载而归,人未至,声已闻:“九儿,快来瞧瞧,看爹爹带回甚好吃的来了?”听到父亲爽朗的声音,仇九就会像离弦箭一般,“嗖嗖”几个鹿跳就蹿到了父亲面前,扒扒前面,翻翻后面,语气欢快:“呀,梅花鹿!哇,兔子!啊,野鸡!”仇九最后照例还要察看一下父亲的手心,每当发现是空无一物时,不免会稍显失望。而父亲的掌心就会变戏法似的出现一枚鸟蛋,或几颗山果,或别的新奇玩意儿。故意举得高高的,逗弄仇九跳着脚使劲够也够不着,然后看着儿子涨红的小脸,哈哈大笑。
这是仇九最开心的时候。
等得心焦,仇九决定加练。一套家传的剑法只施展了半套,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仇九索性停止了练剑,站在院中侧耳细听,又满腹狐疑地抬头看着进出蓬屋的小路。黄昏的落日低过了树梢,黑暗渐渐笼罩了仇九,却依然见不到父亲的一点影子。这个很不正常,仇九不免有些担忧。
仇九在心里预想着父亲每次打猎归来时都会上演的场景:父亲高大威猛的身影一出现,仇九就会跑上去迎接。等仇九检阅猎物完毕,父亲就会摞下猎物,高高举起儿子在原地转上三圈,再把仇九投掷石块般远远抛起。等仇九一个鹞子翻身站定时,父亲早已拖起猎物进了厨房。小半个时辰后,炖肉的香味就会把仇九勾进厨房,吞着口水等着开饭。
黑暗彻底淹没了仇九小小的身子,父亲还没回来;月亮升起来了,清冷的月光仿佛要把仇九的小心脏冰冻起来,依然见不到父亲的影子。
夜枭凄厉的叫声在林中回荡,近处虫鸣啾啾,远处虎啸狼吟。一股夜风穿林而过,仇九打了个哆嗦,但依然守在院中不肯回屋。
终于,一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