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话 扶摇夺机、兮云抢计(2/2)
转动任何心绪,不敢起任何神思。我怕我会哭出來,我怕我会后悔于我此刻的坚韧,我怕我会重新回身一路折回去……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我沒有选择。这个时辰皇帝应该还沒有歇下,他该尚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亦或召见下臣。
当我迈入内里小室做了一个规整礼仪后,他方抬起落在案牍间的两道神光,目光触及我时明显的愣了一下:“你怎么來了?”语气温存,带着微微的讶然。
这是在御书房,是一个分外严谨正派的地方,按理儿沒有通传任何人都是不能进來的。我仗着自己近于宠冠后宫的这一便利,那值夜的公公在我一通凌人盛气之下也就沒敢拦我,只是忙不迭跟在我身后一路进來。事实证明果然沒有事情,因为皇上沒有怪罪我。
汩汩夜风伴着我一挑帘子的频率而穿堂进來,纤纤脊背打了个嗦。连我自己都不觉的湿了眼眶,我颦眉又展,持着绵软的刻意调子言那些半真半假的话:“陛下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算上今个,已一连三夜不眠不休的批阅奏折……可要,爱惜自己的龙体才是啊!”中途顿了一下,那语气便更嘤嘤,哭腔浓重。
回答的是分明不对題的话,原是我神智错乱,但听在陛下耳里不知就又变成了一种怎样的意味、会令他滋生出些什么样的感触。
隔过渐趋朦胧下去的眼帘看他,那面色那神情渐已经都是不真切的了。只能看到那一圈明黄的影像,他合了折子站起身來,一步步行至了我的身边。
我慢低首,压抑着哽咽的声息,却还是依稀可辩哭腔。
肩头一暖,是他将我框入怀抱,接连素指便舒展在了我挂泪的双眸间,为我轻轻揩去眼泪:“是朕不好。”他颔首,幻似已经那样久违的熟稔气息飘散在我鼻息,是令我安然又令我心慌的两种截然相悖的极端,“朕今夜去爱妃那里歇下。”
“皇上……”发于下意识的温存。尚未唤完便被值夜公公再次打断。
皇上皱了皱眉,揽着我身子的臂弯略微松弛,示意那公公进來。
公公行了个礼,抬首已是几近谄媚的一张面孔与一副声息:“皇上……馥才人,來了。”
我心陡震!
倏然侧目,见皇上的眼睛亮了一亮,登时便放开了我,极快的几步走到公公跟前,语气激动:“快宣!”
尚來不及我全部解过个中事态,一袭美艳的兮云已应礼而入。
今夜的兮云比存于我记忆中的、以往任何一日的兮云都要美丽,本就冠绝无双的姿容气韵更是在她身上那么神迹的展现的极致淋漓!
她发挽流云,戴翠玉流水簪,额点三瓣梅,纤长的眉毛就快画到鬓里去,丹凤双眸因绘就了上挑的彩妆而愈发的神飞顾盼。脖颈精细配了银线串起的一颗莹润珍珠,与玉肩罩着的那件云雁挑线烟罗衫相映成趣。她一欠身行礼,斜斜的流云髻伴了耳畔长长垂下的金丝玳瑁起了流水样的晃曳势头,白、橘、粉从内而外叠了三色的锦羽缎织大袖衣也跟着起了波澜般层叠的褶皱,包裹着她曼妙有致的玲珑身形,美好的气息扑面而來,忽地就唤起了人心头全部的怜惜……
如此,连这于万花丛里一向拿捏有度、自持无双的见惯了绝世佳丽的皇者,在彼一刻在她面前竟也失了睿敛的态度!他被惊艳了,被震撼了……连启口的问话都变得吞吞吐吐结结巴巴:“你……你,舍得过來了?”墨眉拧起,又舒展,又拧起。这神态局促的不像一代君王,倒像一个守着昏灯祈盼爱人归來的痴心汉子。
兮云又拜了一拜,面目是一贯的张弛有度,她浅起汀口,声息平稳又含着若有若无的脉脉情愫:“妾身,想皇上了。”
……
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我怎么还能够留在这里?
漫漫长夜,带给我的是怎般刻进骨髓里的无边无际的痛苦辛酸!只好颇为识趣的缓缓转身,独自一人落寞的告退离开,把那温暖生艳的百花朗春让位于光鲜十足的旁人,独留寒冬于我一人自怜自哀、自苦自嘲!
自从兮云入内觐见,一直到我告退离开,我便仿佛化为了游离四处的空气一般,沒有一个人再对我言过一句话,他们的眼里已经看不到了我,他们对我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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