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话 情归离恨天(1/2)
我一整天都沉浸在这种十分不祥、十分作弄的患得患失里,脉脉心浪逼仄、堵压、积攒、沉淀,沒有一个出处。
入夜则更是难忍难耐,反侧辗转一时又一时,神智始终都那么清醒,恍惚抬眸才发现不知何时天已经破了晓。这缠人的夜终于熬出了头,可我遍寻不到安侍卫。
酌鸢面着我汲汲皇皇沒得顷刻自安的样子,到底被惹得起了烦意,只得十分不耐烦的宽慰我道:“安卿是皇上身边儿甚得宠爱的御前侍卫,竟日守着冷宫像个什么话?他定是有事出去了,即便给我们添置用度也得出去不是?晚上一准儿就回來了!你才这么阵子不见他就急得像热锅蚂蚁一般,也忒是粘他!”
人有时候就欠数落,不被刺激就很难从深深陷入的情绪里很快回神。酌鸢如此有奈沒奈的几句带刺儿的宽慰令我略有安心,可沒过须臾就又陷到了魂不守舍的情态里,并着不祥之感漫溯再漫溯……想走动走动散散心吧,一入眼那成簇的木芙蕖并着石蒜花,就把我这心神搅扰的更加燥乱难安生了!只好又折身绕回去继续原地里踱步折腾。
心神十分不宁的挨到日落西山,我倚着身子背靠垂柳仰头看月,一阵脚步声忽自身后急促响起。
忽生喜念,至此我这一整天都绷紧的心弦才陡然一下变得轻快!笑颜灿然的欢喜转身,心又陡然一沉,笑容僵僵定格在脸上。
來人不是安晴天,而是一个蓝衣蓝裤的蝎公。见我昙然转身,忙对我十分匆促的行了个礼。
眸色并着心念一齐黯淡,我抿唇垂眸略略调整,复递了问询目光于他。
他又把身子躬了一躬,吐言的很是平缓小心:“主子,奴才是來帮安大人……给主子传个话的。”
“安晴天?”我黯然的心魂兀地一下被点亮,一急切就喊了这三个字。甫意识到自个失言了,便忙转过话锋急急又问,“你快说,安卿他要你同我传什么话?”心里既紧张又期待,期待与他有关的丝缕消息,又怕他会让这蝎公给我传达一些我不愿听到的信息。毕竟安晴天的反复无常于我已是司空见惯的浑闲事,他对我的态度,刚好可同玉蝴蝶传递出的花语一个样子,“若即若离”。
蝎公深深颔首,面目似乎要低到尘埃里一般。
背对月色,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与神奇,只是这样的举止态度十分令我不安。
他不言语,我就也不敢言语,只好这么沉默着、沉默着在夜的经纬里又过许久。
似乎不能再忍受这样沉甸甸的气场,终于,他不太明显的喉结依稀是起了一个吞吐,语气更沉,言出的是令我崩天裂地的撕破灵魂的消息:“大人今个在外执行一个任务,被敌方一剑穿心,已气绝身亡。”
“……”当空霹雳贯穿天灵骨,无声的夺魂摄命只有我自己一人知道。我的面色登时惨白,而我的神情举止都与先前沒有丝毫差别,甚至身子不仅未软,反倒愈发僵硬笔挺。
他继续沉沉吐口:“大人临走前吊着一口气时,嘱咐奴才千万告知主子,要主子千万千万善自珍重,千万千万好好儿的活下去,这是他所希望的。延续他的生命,带着他的期盼、他的灵魂一起活下去。”微顿声息,仿佛起了一声不长的慨叹,又仿佛只是竭力回想当时的场景,“他说他还沒有看够这重重楼阁浩浩殿堂,要主子有朝一日站在梧桐枝头最高点,替他看尽四海龙旋、凰凤齐鸣、红尘初妆、福禄永昌……”
“安晴天!你这是连死都不许我死么----”肆虐的心念冲开了心扉的闸门,我瞬间就疯了癫了狂了傻了痴了……
他昨天所说的话历历在耳,沒想到那居然是我们此生此世的最后一次相处,沒想到他在这世上对我言及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那十分不祥的:“你就当我死了吧。”
你就当我死了吧……
一语成谶!
我不记得我在这一瞬间丧心病狂成了什么样子,我拽着扯着那蝎公的衣领扬声大吼,凄厉的嗓音锦帛撕裂样把这呼之欲出的永夜烘托的犹如魔窟,而我已俨然成为一个魑魅鬼蜮:“什么好好活着善自珍重!什么看尽四海龙旋、凰凤齐鸣、红尘初妆、福禄永昌……你让他來跟我说!你让他亲自來跟我说!”
泪水充斥了我的眼眶,带着猩红的血腥、带着蚀骨的痛楚。安晴天,去你的好好活着善自珍重!去你的凰凤齐鸣福禄永昌!沒有你的生命却要我怎么凰凤齐鸣,怎么福禄永昌!你莫不是咒我去死!你……
酌鸢闻声赶來,匆匆将失心疯丢了魂的我从后面死死抱住,硬是与那蝎公一起把我连拖带扯着往屋室里架。
目之所及处是一簇簇开得繁盛的木芙蓉与石蒜花,冶冶妖妖,和风摇摆,似在跳跃舞动一曲《天魔舞》來为已远走不再的他无声送行。
这石蒜花果然不祥,如漫山遍野开了满眼的荼蘼花一样不祥。
佛典中它们都是天上的花儿,柔软轻盈、芬香旖旎,见此花者,苦恶自除……这是一种天降的吉兆,一阕大德的化现。
可我们身在红尘,这样的吉兆始终消受不起,便成了天殇。
见此花者,必有一个生魂自这世上一点一点蹒跚着步履缓缓走远。即便不是踏往阴司泉路、而是去了无极乐土,也终究都是分离的钦定。
九月了,彼岸花也该开了。九月果真是一个人世离合的哀伤月份,夏秋交替、热冷并袭……花儿,也已在这个时景开到了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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