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知道的故事(一)(1/2)
妈妈知道的故事,满满装载地是儿女们的故事。
1968年夏,白梨花熬过了10多个小时的镇痛之后,一个新生命呱呱坠地。
这是苏家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苏振国抱着4岁大的大儿子,静静地坐在白梨花的床位边,注视着她怀里的婴儿。孩子出落地十分喜人,眉清目秀的,不像老大出生时,像个老头子般皱巴巴的;两指宽的小手拳握着,安安静静闭着粉薄的眼脸睡着。平日里一派严肃惯了的苏振国,此时也不由得被这个孩子的安详给融化了,露出了一抹难得笑容。
白梨花从再为人母的喜悦中缓过神来,看着一夜一宿未合眼从北京风尘仆仆赶回的苏振国,认真的琢磨着他眼里难得的喜欢。苏振国怀里的老大苏衍,打娘胎里出来就有先天的腿疾,跑遍了省城大大小小的医院,换来的不过是一次次失望,老大这辈子怕是都走不了路了。白梨花一直知晓苏振国的寄望: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自己一般一腔热血报效国家。嘴上不说,可白梨花知道老大是他的一个遗憾,而这个新到来的孩子正好弥补了他那片赤子之心;他眼中流露出的喜悦,是对这个孩子厚重的期望,可白梨花突然有些不安在浮动,那神情太过迫切,一个母亲看来厚爱的背后也是沉重的担子。
“阿国哥,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吧。”
抱着孩子的苏振国没有急着回应白梨花,依旧细细地端望着襁褓中的老小。小小圆圆的脸上,是一派安宁祥和,淡淡的眉宇间隐隐约约透露这一股正气,一股军人般勇敢热情的正毅,无形中给了苏振国提示,慢慢在拉开的嘴角荡漾开。
“这孩子生得气宇轩昂,正气凌然,就取名‘正’,苏正。”
“苏正?正儿,真好,正儿。衍儿,以后他就是你的弟弟了,正儿。”
重新回到母亲怀抱的苏正,静静地睡在白梨花身边,白梨花拢着溺爱,轻轻拍着孩子,那些苦痛和煎熬刹那间化作过眼云烟,被心中难以抑制的喜悦所代替;白梨花轻轻环住怀里的婴儿,扶着苏正额前那柔柔的胎发,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正儿”“正儿”,慈母的微笑在嘴角慢慢衍生开。
一生为安,就是母亲最大的期愿。
...
时间如进入了一个轮回,转眼之间那个在襁褓中熟睡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一个憧憬梦想的少年。当小儿子苏正拿着下派通知书,和白梨花分享自己的喜悦之时,她才发现二十二年的时光,在弹指间悄然流逝,眼前这个浓眉大眼,高高壮壮的少年全然已经长大了,再也不用躲在自己的羽翼下呵护了,而白梨花面对小儿子,感觉真的是老了。
白梨花稍稍地瞄了几眼下派通知书,面上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给予苏正期望中的太多喜悦之情。本是一件好事,可心中的隐忧无形冲淡了白梨花想为儿子喝彩的心情:他父亲一直希望苏正能参军,可年轻人的心志岂是老一辈能掌控的?4年前高考刚刚恢复的时候,苏正瞒着家里报考了学校;小儿子苏正很争气,没有靠自己父亲苏振国半点关系,一鼓作气竟然考进了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主修桥梁建筑。
这个时代倡导的是思想自由,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可他的父亲却想将这孩子掌控起来,如此一来,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就不能消除。而白梨花更担心的是,这个表面风平浪静的家中就此会平添波澜。
白梨花的预感一向很准,果不其然,苏振国为此事大发雷霆,认为花大把精力去学习那些无用的死知识,不如参军来得实在,硬是和小儿子结结实实大吵了一场。苏振国盛怒之下,将小儿子苏正锁起来不让他去学校报到,借机断了他的念想。老子是一副倔性子,那儿子骨子里又能好到哪里去?苏正也是个犟牛脾气,一旦决意的事情,就不容改变,公然和他老子在家闹绝食抗议;到头来为难的还是白梨花这个做妻子为人母的,这场无为之争任谁胜出,受煎熬还是她这个左右为难的和事老。
没有赢得过孩子的父母,白梨花真怕儿子倔下去会出大事,终于在第三个晚上,白梨花偷偷拿了钥匙,将小儿子苏正从书房里放了出来。他们两父子谁都没有输,输的是白梨花自己,不是吗?他们在折磨谁,白梨花连日的体会再清楚不过了。准备了些简单的行李,把事先预备好的钱和去往北京的火车票,一并塞给了小儿子。除了忍住不舍的眼泪,白梨花只能叮咛再三着让小儿子自己学会照顾自己,常给家里写信;儿大不由娘,留不住的终是留不住,外面有他的天地,既然关不住他,那就是时候放手让他去飞了。
放走了小儿子苏正,苏振国对白梨花的做法肯定是雷霆万分,指责她这是慈母多败儿,在纵容儿子毁掉他的大好前程。白梨花一个人忍气吞声把所有责难揽下来,孜孜不倦地规劝着这个依旧执着的枕边人;好几次苏振国把电话拿在了耳边,想着派人去把苏正抓回来,结果还是被白梨花劝下来了,一点一点的向苏振国灌输着:这个时代的孩子毕竟还是要学点文化,若是想要让小儿子参军,等到他毕业了也不迟。虽然上气的苏振国不满白梨花放纵儿子的行为,但细细的体会一番,妻子的说法也是目无道理,渐渐地才放下将儿子抓回来的事情。
这个保证是白梨花自己给的,四年之后是个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料;就怕小儿子是放出去的鸟儿,再也飞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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