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无雨之城(1/2)

1

这是一个怪异的气节，只有风，没有雨。

哪怕台风刮过，大地仍是干净一片，没有任何滋润的痕迹。

风又刮起来了，干燥一如既往，浮土在空气中飘荡。

因为干燥，每天归来时，云香的肩上都会落下厚厚尘垢；自从告别了欧阳洪、欧阳超父子的是与非，送走了自己的父亲云得水，她还是一边做着麦当劳的工作，一边找着工作。因为干燥，许多职业客眼里都上了火，通红得如患了红眼病。

蟑螂们没日没夜霸占着自来水管，抵御干旱的伤害，由此造成的水污染比以往更严重。然而，远比水污染更严重的是，因为干燥，许多职业客已很久没有痛快地哭过一次，起初的感觉还只是意犹未尽，随着时间推移，形势越来越严重，每当流泪时，泪珠还没滚落，就已人间蒸发。

这让许多人生活规律完全扰乱，平日里，在工作的巨大压力下，他们会定期流泪，用流泪缓解紧张，而如今，他们的负荷一日比一日沉重，他们的竞争一天比一天激烈，他们却哭不出来。

暴戾之气潜藏在幸福村每一个角落，令人不安。眼睛也越来越难以忍受干涩，人们纷纷求医问药，却没有效果。

村里已开始出现暴力。深夜里，小猫小狗被人莫名虐杀，有的人因无法忍受眼疾，竟精神失常，昨夜甚至发生一起极端的跳楼自杀。整个村落里人心惶惶，谁也无法预测，恶劣气候给人造成的伤害到底有多么严重。

江旭阳的眼睛同样感觉干涩，留不住水分，比沙漠里的水流失还快，但他没意识到这与气候的关系，他归因于长时间把脑袋埋在报纸里带来的副作用。

每天早上，如果不外出，他就埋首在一堆厚厚的报纸里，直到午饭时才抬起头来。他抱着这份报纸一百多个版面，研究了一个上午，寻找新的挣钱机会。江云教育有一搭没一搭在做，还得在网络上做些威客刷单的任务才能贴补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吃完午饭，他又去上网，一次又一次点击鼠标，投递求职书，点击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他的手哆嗦得厉害，像中了风。回来后，他又一遍一遍地打电话，预约面谈时间。

到了下午，他会留意报上的八卦新闻、促销广告和免费试品信息，一份报纸的版面比书还厚，内容如此丰富，他的生活拥有了打发时间的利器。通过免费信息，他获得过一袋新风味鸡精粉、两根新制腊肠和一小瓶去屑不伤发洗发水，还免费试吃过新开业面包坊的面包，参加了仁爱门诊所男性免费体检。

这几乎成为他的生活习惯，每天，他乐此不疲，寻找更多免费。用这方式，他节约不少本该花销的开支。这需要锲而不舍的耐心，还需要见缝插针的技巧，因为有更多人报名冲免费而来。他把范围扩大到有奖参与，在许多促销现场，如果能勇敢地展示才艺，哪怕是最蹩脚的手艺，也会有意外惊喜。在两次才艺展示中，他就获赠了一枚钥匙扣和一枚指甲钳，让他觉得个人肚里还是有点真货，不是草包。在不同的促销中，他展示不同的才艺，不长时间里，他就展示了吉它、二胡、rap

和街舞。晚上吃完饭后，他又埋进报纸中，一看又是几个小时，终于，他抬起快要生出青霉的眼镜和消瘦的脑袋，用已被rap撕伤的嗓音喊：“我们发财啦！”

云香吓了一跳，以为他想钱想疯了。他摊开报纸，给云香看那条消息。面对干燥无泪的窘境，人们不能坐以待毙，他们终于行动了。仁爱门诊所找到新药方，他们发明了黯然销魂油，从眼泪中的有机物提炼而成，把它涂在眼眶里，能刺激大脑神经，让伤心事铺天盖地而来，眼泪便会潸潸而下。新发明结合了祖传秘方和民间偏方，无疑雪中送炭，接下来是尽可能多的找原材料，然而形势并不乐观，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哭不出来。

仁爱门诊所在生活杂志上登启事，征免费提供泪水的义工，求稳定、丰富而优质的眼泪，然而效果不彰，不仅义工报名者少，即便是自愿者，贡献的眼泪也是量少、质差，达不到要求。

那生活杂志的掌门人正是欧阳洪。自从因伍丽莎和江旭阳的毛糙引发“牙缝事件”，激怒王老五，失去这个大客户后，开拓新的收入来源，维持杂志运转，就成了他心头大事；也有新商家和他谈合作，但企业盘子小、广告预算少，经营并没带来实质改善。他还惦记着与王老五那蜜月般的合作，他在等他回心转意。

仁爱门诊所打的广告反响平平，这好比媒婆提亲，又想抱回黄花闺女，又吝啬礼金，这样赔本的事，闺女再丑，做爹的也不乐意。

但这事却让欧阳洪看到新的商机，他觉得这思路不对，要变被动为主动，既不出礼金，又抱回美人，还要多收情钱。

于是，他联合了仁爱门诊所，还有万国影视城，一场轰轰烈烈的“超级催泪王”公选大赛紧锣旗鼓拉开了帷幕。他设定了一系列的pk，经过初选、复选、500

进50、50进5，最后产生“超级催泪王”。进入500强者，奖黯然销魂油一盒，入围前50名者，能成为仁爱门诊所泪源供应商，获得丰厚收入。

入围十强者，不仅获利，还将成名，在商业电影《丧事一条龙》中露脸，出演哭丧的孝子贤孙，取景将在风景如画的万国影视城内。“超级催泪王”铁定出演死鬼至亲。这活动当然不用自己掏钱，方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