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往情深深几许】①(1/2)
春寒已过,仲夏伊始,正是牡丹盛放的时节。上阳宫团花锦簇,几个月来分外朝气蓬勃,丝毫不见最初搬来时,烈士暮年的寂寥与颓唐。
一阵悠扬的笛声自观风殿传出,缠绕着殿外的花树枝头,逗弄着数只鸟儿飞舞嬉闹。不少宫人都不禁停下了脚步,三四成群,倚栏而望,带着尚无忧愁娇美明亮的笑意,窃窃私语。
“这是谁的笛音,竟这般欢快好听!”
“我猜是中山王,也就他那性子,方能吹出这样的笛音了。”
“你们都错了,我刚去偷看了一眼,分明是寿春王!”
“寿春王那般性情温和之人,也能吹出这样的曲子来?”
众宫人正争论不休,一阵急促的羯鼓声忽然传了出来,似生出阵阵的风,撼动了花树枝桠,震远了众飞禽。宫人们则纷纷惊醒了一般,各自轻抚着胸口,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灿烂。
“这个我知道,是临淄王!”
“对对对,这样的鼓声,在这种时候撞出来,必是临淄王无疑!”
众姐妹纷纷附和,好气又好笑之间,不禁有些蠢蠢欲动。这样牵动人心的鼓点,让人不由得精神百倍,若非此处有宫规加身,她们只怕便要忍不住踏入院中,痛快地舞上一舞,才可罢休。
萧江沅率领内侍,端着乳酪果浆等物踏入观风殿前院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他并未学过音律,也对这个不甚感兴趣,近些日子五兄弟总在武曌面前演奏,他才算了解一二。笛声与鼓点交相辉映,他闭目倾听了一会儿,除了心情畅快旷达许多,并无其他感受,不觉淡淡摇头——难怪自己不感兴趣,大抵也是没有天赋的缘故,与那人可是万万不同。
踩着鼓点步入殿中,萧江沅刚驻足要行礼,乐声便是一停。
武曌合着双眼听得正好,忽闻骤停,蹙了蹙眉,睁开眼见萧江沅来了,她的眼波似有似无地朝五兄弟的中间转了一转,垂眸一笑。
萧江沅的动作并未因乐声的停止而顿住,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向武曌和五兄弟见礼,见五兄弟如旧拱手还礼,唯独李隆基始终不肯抬眼看自己,心中不由好笑,神色却依旧淡淡的——他知道,李隆基近段日子心情十分不好。
缘由谓何,他不问也猜得到,只是之前好长一段日子,李隆基要么躲着他,要么一脸恣意的假笑,让他有话也无法开口。他也有些不解,分明其他四兄弟待他一如从前,即便是最藏不住心事的李隆业,也不过最初几日闹了些小别扭,后来就没事了,怎么偏偏李隆基一反常态,刻意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他昨日忍不住,旁敲侧击问过李隆业,得到的答案竟是——
“我本来气愤得要命,还跟阿兄们抱怨,不知你同我们相王府有什么深仇大恨,竟会给我们惹那么大的麻烦,若不是祖母心慈,真不知会发生什么。大哥最沉得住气,劝我心平气和,切勿冲动行事;二哥紧皱着眉头,连连说你怎么也是这种人;四哥跟我是一样的,只有三哥,起初什么都没说。”
“起初?”
“对啊,还是四哥,见一直是我在喋喋不休,可与此事最息息相关的三哥却一直沉默,便主动问他,是否在想计策,好来报复你?可你猜,三哥怎么说?”
“……怎么说?”
“三哥愣了一下,然后轻笑着说,我当年那事又不是鲜为人知,难道阿沅不说,祖母就想不起来?他不过一个小小内侍,又才多大,能明白那件事的牵连?不过是顺着祖母提起而已,顶多当作一个笑话,逗祖母一笑用的,若真出什么事,也是祖母的意思,跟他有什么关系?”
萧江沅十分意外:“临淄王这么说?”
“是啊,这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一个字都没落下,原封不动告诉你的。后来大哥也劝,说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心有余悸便迁怒于你是不对的。我心里虽清楚,可还是有些生你的气,不过后来看你不解释还任劳任怨,便算了。你啊,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见萧江沅怔怔地不说话,李隆业有些不乐意地道:“不多谢我宽宏大量饶过你?”
萧江沅淡淡垂眸一笑:“中山王宽宥之恩,奴婢感激不尽。”
“这还差不多。”李隆业轻哼道,见萧江沅笑过之后,虽一如平时一脸镇定,眼角仍带有一丝忧色,轻叹一声,凑到他耳边,“我悄悄告诉你啊,三哥平日里藏得最深了,鲜少这样情绪外露的,还竟敢在祖母面前也不收敛,肯定有什么目的。他表面上劝我们别怪你,其实心里不一定怎么怪你呢,你要是想把他哄好啊,我还真没什么办法能够帮到你,只能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
所以从今日开始,萧江沅便不理会李隆基了。
李隆业见萧江沅行礼过后,李隆基笑容一僵,心下好笑不已,冲着萧江沅直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我三哥这种骄傲又矫情的人,不理他就对了。
李成义对此视而不见,李隆范虽仍是一副持重的样子,灵动的眸光却暴露了他,李成器将几兄弟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无奈摇头,满含歉意地看向祖母,却见祖母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只好低下头,暗自长长一叹。
这样又过了大半个月后,李隆基有些坐不住了。萧江沅能主动黏上来,十分难得,他才经历多久……好吧,时间似乎是长了点,可正是意犹未尽的时候,突然间一切恢复正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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